春华园里,修佑满脸怒容地不发一语;那脸上的表情教人不敢接近。
“来这儿不就是要散散心的吗?别这么气……”
“你叫我怎么能不气?我处心积虑就是为了要除掉所有阻碍我登基的人;偏偏出了这种状况,你说我怎么能不气?”
修佑凝视着春华园满院的昙花,不自觉地握紧双手。
“元坤可是我最大的敌人!父皇从以前就特别偏爱他,直夸他是所有皇子中最聪明的。”
回忆起不愉快的过去,他那冰冷的面孔有些狰狞,“我好不容易与崔相国攀上关系,让崔玄瑛对我死心塌地,好不容易有了靠山,太子的宝座都还没坐热,崔相国就死了——”
“但相国千金可是对你满死心眼的。”
花娘咯咯地笑道:“否则她也不会身怀六甲,还不说出爹是谁,就这么投水自尽……”
“住嘴!”
修佑吼了一声,转过身来瞪着花娘,他的眼神让人为之却步。
花娘也知道自己失言,连忙跪下。
“花娘失言,请殿下恕罪!”
“你不知道这里是妓院吗?人来人往那么多嫖客,你这样乱说话,万一把事情传开来,怎么办?”
他猛地揪住了花娘,“你要是让我的事迹败露,你也躲不了!咱们是坐在同一条船上的,覆舟就一同丧命!”
花娘那张艳丽的容颜马上吓傻了,她口齿不清地慌忙说:“我知道、我知道,这事我从来不敢张扬!”
“哼!”
修佑这才将她放下,冷冷地看着她好半天,才再度以平稳的声调问着:“春华园的花开得怎样了?”
“禀殿下,花长得很好,我们每天都用心的照顾,每个月都按时将原料送进雪泽阁。”
“那就好。”
修佑看了看身边的部下,示意要回宫。“你们这边可要保住这花的秘密,一旦出了纰漏,可别怪我手下无情!”
“是!是!”
花娘连忙磕了好几个响头,“恭送殿下回宫!”
* * *
他是绝不会把到嘴的肥肉拱手送人的。
更何况是大片江山。
“崔玄瑛……”他喃喃念着这个名字。
坐在马上的修佑,又想起那个美丽的笨女人。
她的确是长得美丽又温柔,是个十分高尚的官家女子,漂亮的瓜子脸上有着如画般的五官,软软的甜嗓音像朵娇弱的纯情小白花。
连那时见到她的第一眼,他都被这样的女子所迷惑。
她比雷玉好太多了——二者的个性完全不同,她像个受不了室外风雨的柔弱花朵,乖巧地像是个娃娃般。
这正是他想要的女子;可以完完全全控制她的一生,对于当时想要太子之位的他而言,她是个性和身份都最适合他的最佳人选——
对,如果不是因为崔相国突然过世,如果不是因为崔氏的势力在朝廷中快速消退,他是一定娶她的。
夏日的阳光炙烫地让人睁不开眼,耀眼的光芒让人大感吃不消。
那雄伟壮丽的宫门就在眼前;这一切都将是他所有。
如果,没有元坤——
眼前突然出现的身影,让修佑十分讶异。
昙衫就站在宫门内,远远地看着他。
* * *
“真是太让我意外了,你居然会自己回来找我?”
修佑那张冰冷的面孔,有着一丝客套作假的微笑;他看着这个共谋,唤着外面的太监:
“快将那个端来!”
“等一下,殿下!”
他出声阻止了修佑的命令,这倒是让修佑有些惊讶。
“怎么啦?我们不是说好了,每一个月都要服药的吗?”
他可不能在此时失去他这个重要的共谋,毕竟他是让元坤迷惑的最主要原因。对他,修佑可是很满意的,他正愁着没办法将昙衫叫回雪泽阁服药呢!想不到老天帮忙,让他自个儿回来了。
修佑捺着性子,假意温柔的问他:“发生什么事了?瞧你,怎么会一脸严肃呢?”
昙衫有些欲言又止,他在矛盾的情绪里挣扎着要不要说出来此的目的;可最后他还是鼓起勇气说了。
“我不想再欺骗元坤了,也不想要服药。”
修佑的笑容僵在这诡异的气氛中。
“什么?”他仍不死心地问,“你说你不要服药?”
“是的,我想放弃这个计划。”昙衫点点头,对于眼前这个心机颇重的男人,他实在不能忽视他的存在。
“我要完全退出,请您将解药给我。”
* * *
“昙衫!昙衫!”
在鼎雅殿里,元坤兴奋的声音响遍了各处。
“殿下!瞧您这么高兴,是发生什么事了?”
阿顺连忙从殿中走出,恰恰跟元坤撞了正着。
“昙衫呢?昙衫在哪儿?”元坤的脸上有着喜悦的光彩,“御医说他已经知道那毒物的解毒之法了!他有救了!”
“真的?”
阿顺也亮起了眼睛,他可是好多天都没见到主子开心的样子了。自从知道昙衫中了毒后,他就整天愁眉苦脸的,看在下人眼里,可是万般着急啊!
“昙衫呢?怎么没在这儿?”
“昙衫公子一大早就说要去散心,到现在都还没回来呢!”
“什么?”
他这几天可是都往御医那儿跑,而这当事人倒是轻松啊!还散心呢!
“快派人去找他!”元坤忍不住下了命令:“快把他带回来,就说已经知道解毒法了!”
这可爱的小人儿,等到他知道了以后,他一定会对自己又哭又笑的,因为他们终于可以厮守在一起了。
* * *
然而在这一方面,雪泽阁里气氛凝重。
修佑在他的对面坐了下来,对于昙衫的要求,他不能说不惊讶……但这也在他的预测当中。
“我早就想过,或许有一天你会提出这种要求。”修佑挂在脸上的笑容仍十分的温和,从外表上完全无法判定他的真正情绪。
“殿下,我很抱歉……”
“别道歉,你可否告诉我原因?”修佑问着:“我记得三年前我问你的时候,你可是十分果断的告诉我说,你要加入。”
“我没有办法诱惑他。”
昙衫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他对我姐姐的爱实在太深了,我没有办法介入他对姐姐那股痴狂的爱恋之中。”
“令姐……的确是一个相当让男人倾心的女子。”
修佑的脸上换上了哀伤的表情,他缓缓地道:“她的死的确让我震惊……那个时候元坤还不顾一切地,向朝中上下宣布他要娶她……在崔家失去势力的时候,这种爱情的确可贵。”
“所以我没有办法介入。”昙衫苦笑,“您可以责罚我,或杀了我这个办事不力的人。”
“不……”修佑摇了摇头,他站起身来,“我怎么能责罚你或是杀死你?你替我办了不少事;更何况你是崔相国的儿子,我与崔相国相识一场,怎能不顾情面?”
“殿下……”
昙衫惊讶地看着修佑,他吃惊于整件事情竟会如此的顺利:他要为元坤脱身这整件事。
才来到雪泽阁,原本想要谎称自己办事不力,不能完成任务,愿以一死谢罪,这……这下子却——
“这是解药。你拿去吧。”修佑从怀中掏出了一包白色的小袋子,递给了昙衫,“快将这些药丸服下,祛除你体内的毒性。”
“殿下……”他感激地看着修佑。
“别这样,快服了吧!”修佑对他露出一个微笑,他拿起桌上的茶壶倒出了水,把杯子递给他。
昙衫连忙把药丸倒出,就着茶杯里的水一口气吞下了数十粒的药。
“你们在做什么?”
雷玉怒气冲冲的声音由门外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