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她现在就逃离医院,那她是不是就不用做他交代的「休养期间的工作」?
「桂小姐,妳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头会不会痛?」看护仔细的端看她脸上有无异样的神情。
「我头好痛……」光是想到他要的那篇英文梦境,她的头就痛。
「很痛吗?要不要我请医生过来看一看?」看护紧张不已。
「不用啦,一点小痛而已……」
对了,她可以使「暂时失忆」这一招啊,相信没有一个人忍心苛责她这个病人,而且用的还算合情合理。
安心之后,打算睡个好觉,但分离的痛楚盘踞在心口,令她攒眉。
为什么他的离开,让她就像梦境里那个女人一般,痛苦不已--
头已不痛,但她的心,好痛、好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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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家有个专属家庭医师马医生,几乎每天都会来到烈家,除了准时盯着太郎吃药,偶尔也帮老夫人看病。
有时候她来的时候会遇到马医生,童颜鹤发的老医生,人很亲切,虽然一头白发,但脸色红润,气色很好,身体健朗。
「早安,马医生。」
「妳早啊,小姑娘。」
「马医生,你的气色真好。」
「再怎么好,也比不过小姑娘的红润脸色。」马医生爽朗笑着。
桂尹熏想,也许就是这种乐开怀的心情,让年纪一大把的马医生,仍保有健康红润的好气色。
「太郎最近开朗多了,都是小姑娘妳的功劳。」竖起大拇指,马医生频频称赞。「以前我怎么逗他,他都不理我,现在,他偶尔会用英文回我的话。小姑娘,妳真高竿,教得好!」
「呃,太郎应该没骂你吧?」偶尔太郎玩得太过火劝不听时,她口气会重了点,不知道太郎有没有有样学样?
「没有,他乖得很!」
「那就好。」松了一口气之余,桂尹熏笑问:「马医生,我听秋婶说,你母亲是镇上最高龄的人,我想她一定和你一样,乐观开朗又有好气色。」
烈家的仆人向来谨言慎行,不会多话。镇上有个百岁人瑞,还是她从秋婶口中听来的。
「那是当然!因为我是我妈生的,有她的开朗,才生得出我的乐观。」马医生说着,自己笑着。「有空到我家来玩,也许我妈会想学英文。」
马医生的幽默,牵出她大大的笑容。「改天有空,我一定会去拜访你母亲的。」
「如果妳要去我家,记得先通知我一声,免得让妳看到我被我妈罚跪在庭院的情景,那可糗大了!」
桂尹熏张大了嘴。「这是真的吗?」
「当然,这可不是开玩笑的!如果我跟我妈抢电视遥控器,不让她看卡通节目,她一火,就会叫我到院子里去罚跪,别以为七十多岁的老头子不会被罚跪,我就常常被叫去罚跪。」
马医生低声告诉她:「这很丢脸,虽然镇上很多人都知道,但妳还是别跟人提这件事。」
说罢,马医生笑着挥手离去。
「好,我不会说的。马医生,再见。」
桂尹熏用力挥手,脸上大大的笑容,在日光的加温下,添上灿烂的光采。和马医生聊天后,她似乎知道长寿的秘诀是什么了。
家里有个老莱子,难怪马医生的母亲能成为镇上最高寿的百岁人瑞。
笑望着老莱子离去的身影,想到她的学生烈太郎还在等她,转身,她急着去当一个称职的英文家教,未料,一个高大的人形挡住她的去路,煞车失灵,她的脸直接贴上那充满男性阳刚气味的宽阔胸膛--
自然清新的海洋调香水味,舒缓的冲入鼻腔,贴靠在这片海洋般宽广的胸膛,舒服的令人不想离开,但……
这屋里哪来的这种男人?烈太郎小弟尽管比她高,但瘦皮猴一只,其他的老老少少,没有人有这种胸膛,除了……
意识到他回来了,她吓得震退了一步。
抬眼,定晴,倒抽了一口气--果然是他!
「老……老板!」
朵朵红云,又开始翩翩起舞,迅速地降落在她的两颊上,堆起羞窘的代表色彩。
看到她两极化的举动,烈君灿的唇角微扬,语带调侃:
「我比较想听到妳叫我『将军』。」
低头,羞窘倍数成长,两颊红通通的两朵红云,怎么甩都甩不掉--
收起调侃,视线盯着她的发顶,他正色的道:「等会儿我要带太郎上台北一趟,妳也跟着一起去。」
第四章
在烈君灿台北的豪宅里,有一座小小的篮球场,据说,是特地为烈太郎盖的,因为烈君灿会定期带太郎上台北做检查,太郎喜欢拿球投篮,虽然投十球未必进得了一球,但他喜欢玩。
而且,太郎一闹起脾气,谁也拿他没辙,唯有烈君灿的厉声制得了他,但他大老板有很多事要忙,总不可能二十四小时跟在弟弟身边,所以,盖个篮球场,让太郎玩个过瘾,兄弟尽欢。
陪太郎玩了一会儿,桂尹熏累得坐到一旁休息。
喝着果汁,视线环绕眼前所及的一景一物。
她不懂,他在台北的豪宅这么舒适,老夫人为什么不来和他住在一块,不说别的,住在台北,不管太郎要做检查或者要学习才艺,都很方便,不是吗?
她知道是老夫人不愿意来,因为烈君灿其实还称得上是一个孝子,要不,他为何常常回去?以他大老板的身分,大可以工作繁忙为借口不回家,不是吗?
老夫人的情绪太沉,她在烈家当家教好一阵子,难得和老夫人说上几句话。
偶尔,她陪太郎在庭院玩,会看到老夫人坐在房里的窗口边,面无表情的看着他们,不生气,当然也没高兴的样子--
她总感觉老夫人的情绪被一个千斤重的巨石绑着,沉到没有人知道的谷底,周遭的事情,引不起她情绪的波澜……
老夫人这样沉重的情绪,对太郎的病情其实是不太好的--
她总觉得奇怪,以老夫人年纪,怎么会有太郎这么小的儿子?
不过,这也说不定,之前新闻不是有报导,有个五十三岁当了阿嬷的太太,生下一对双胞胎。
可是,街坊邻居每每提及烈家的事,总是支支吾吾,不愿多说,这又是怎么一回事呢?
含着玻璃杯的杯缘,桂尹熏兀自低头沉思,没看见前方树下有人在注视她发愣的模样。
「尹熏姊姊,我要丢了,妳要把球接好。」
似乎听到太郎的声音,甫回神,就见一颗球朝她脸上飞来--
「啊--」
看到球飞过来,桂尹熏吓坏了,丢掉手中的空玻璃杯,却忘了闪人,一颗用彩色笔涂上乱七八糟图案的篮球,正中目标,打红她的鼻头,撞疼她的脸后,咚咚地弹到一旁,若无其事的悠闲漫步去--
「球球,我的球球……」看到球滚远去,太郎急着要追回他的球。
见到太郎奔过来,就要踩到地上的碎玻璃,顾不得自己发疼的脸,桂尹熏忙不迭地起身,拉开他。
「太郎,小心,别踩到玻璃了。」
「球球,我的球球……」
眼底只有那颗打中她脸的「混球」,没有把兼具美貌老师和年轻姊姊双重身分的她放在眼里的太郎桑,为了追回远离的球,非但没有感谢她拉开他,让他免于被碎玻璃刺伤,还推了她一把,让她跌入火坑--
「啊,我的手……太郎……」
望着追到篮球一脸心满意足的太郎,桂尹熏欲哭无泪,哀怨的瞪视着刺在掌心中的碎玻璃,拔也疼,不拔更疼,拔与不拔之间,难以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