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后一个月我就怀孕了。怀孕到八个月时,例行的抽血检查验出我是B型肝炎的带原者。伟俊的母亲知道后,立即在餐桌上为我摆两双筷子,要我吃饭时使用公筷母匙。我想既是B型肝炎的带原者,用餐时,为了不将病毒传染给家人,我计画将采公筷母匙的方式与他们同桌吃饭,但是,婆婆在我未开口之前,就以行动表示怕我将病毒传染给他们。当时,我感到难过。」
「更甚者,伟俊的母亲私下要他也去验血,检验的结果一切正常,她即替伟俊准备另一间房间,我与伟俊正式分房。伟俊的母还交代他,等我生产过后,也不可回房,因为B型肝炎的传染途径是血液及体液。」
梨雯叹了口气,唯中关爱的望着她,她又继续说,「这一切他们都没有给我任何理由,都是我无意中听到的。我认为他母亲或许是故意让我听到,省得找理由来解释。」
「我生立轩时,在医院痛了一天一夜,伟俊竟等得熬不住,回家去睡觉。决定要剖腹时,找不到他的人,手术同意书只好由我的大哥签字。从手术室推出来时伟俊才到医院,我大哥训了他一顿,他脸色不太好看,就开始不太理我。」
「由于夫家的冷漠、丈夫的无情,我得了严重的产后忧郁症,在坐月子中心住了一个月,伟俊偶尔前来采视,他的家人却从未露面。每天除了定时给孩子喂奶外,我就躺在床上胡思乱想,思及自己茫然的未来,却只能日日以泪洗面。孩子还未满月,大哥告诉我雨柔回来了,教我要有心理准备,乍听这个消息,犹如青天霹雳、雪上加霜。上天对我何其残忍呀!
「后来,带着满月的立轩回李家,伟俊果真再不碰我,两人相敬如宾的过生活。当时白天教书,晚上面对只会哭与睡的立轩,没有谈话的对象,我真的快疯了。」
梨雯抑制自己的泪不要掉下。
「不久,伟俊和雨柔两人旧情复燃,加上他的公司周转不灵,雨柔的父亲拿钱出来帮他渡过难关,唯一交换的条件是娶他的女儿,因为她怀了伟俊的孩子。」
「伟俊开口提离婚时,对于他的外遇不愿多加解释,只是要求我成全他。在他家我受伤已深,于是毫不考虑的答应离婚。或许是她即将为他生孩子,所以伟俊慷慨的把立轩的监护权给我,并给了我一大笔钱。我们约定立轩满三岁时,每周回李家度周末。」
停了一下,梨雯忽然淡笑一下,接道,「老天对我们其实还算满公平的,雨柔生了两个女儿之后,因为子宫肌瘤拿掉了子宫,立轩对李家的重要性自不待言。」
「伟俊的母亲当初避我如蛇蝎,现在她得了肝癌,而且已到了末期。」
梨雯把这段不愉快的记忆说完,缠绕心中多年的梦魇似乎随着烟消云散,心里好轻松、好舒畅。
唯中体贴地拍拍她说,「一切都过去了,未来的美好等着你。」
「这几年来,我也看开了,再苦的折磨都熬过来了,何必与他们计较呢?」梨雯抹去悲伤的情绪。
「你生产后,有没有再去验血?」唯中一本医师的立场关心她。
「没有。」
「我建议你再去抽血检查看看。立轩出生时,B型肝炎疫苗打四剂还是五剂?」
「四剂。」梨雯想了一下回答。
「你的e抗原是阴性的,所以立轩只需打四剂疫苗。换句话说,你的B型肝炎病毒活动性很低,不太会传染给别人,只要日常生活多注意一下即可,大可不必像伟俊的母亲那样反应过度。不过,到了六、七十岁时,一般B型肝炎的带原者大部分含有肝脏的病变。」
「自从我知道自己是带原者,我都很小心,避免去感染别人。」
「小心是应该的。不过,有空再去验血检查看看。」唯中看着她,犹豫了一下,开口问她,「我可不可以冒昧地请问你一个私人的问题?」
「不愿说、不该说、不能说的我全都说出来了,哪会在乎你问什么问题,问吧!」梨雯心想,反正豁出去了,还有什么可保留?
「你从怀孕至今七年了,都没有性生活吗?」唯中不知该如何修饰词句,只好以最直接的方式问她。
梨雯点点头,「从结婚到怀孕,与伟俊在一起的次数屈指可数。短暂的婚姻生活,我不认为性生活有何乐趣可言。我唯一的记忆是痛,全然感觉不到愉快。但因为伟俊是我丈夫,我不敢说出我的感觉,更不敢找人问。还好,怀孕解救了我,免除这种……酷刑。」梨雯坦白地道出自己的感想。
「我真怀疑,当初李伟俊是怎么样对待你?竟让你有如此的想法。」唯中不可置信的说。
「不要再谈这个话题好吗?换些轻松愉快的话题吧!」梨雯不愿再跟他深谈这件事,反正也没什么好说了。
唯中好心疼她的遭遇,也了解她为何对男人如此戒慎恐惧的原因,当一个女人心理及生理皆饱受折磨,能期望她对男人有何感觉呢?
他不禁慨叹上天实在太不公平了。有的女人不珍惜拥有的幸福,想要追求自己的天空,有的女人想要拥有单纯的婚姻生活,却必须与别的女人竞争,甚至连自保的能力也没有。
对梨雯这种非战之罪的离婚,他寄予无限的同情,也庆幸她看得破这一切,尽早摆脱,否则,剩下的只是毫无止尽的折磨。
为了舒解沉重阴郁的气氛,唯中也不再追问她的过往。于是,他们聊工作、聊孩子,愉悦的表情又重回两人的脸上。
突然,唯中的神情变得不太自然,梨雯顺着他的眼光望去,看见一位身材玲珑、脸蛋长得十分可爱的小姐,正往他们这儿走来。
「嗨!孟医师,好久不见!这位是……」
「这位是医院里的护士汪韵瑶小姐,已经辞职了。这位是我的朋友范老师。」唯中介绍着。
两人相互客套一番。
「瑶瑶,自己一个人来吗?」唯中问。
汪韵瑶摇头说,「我和医院一大票同事一起来的,吵得屋顶都要掀开了,葛大已经快要气疯了,过来制止好多次,可是都没人理他。你们两人大概太专心谈情说爱了,几乎忘了别人的存在。」
唯中此刻不愿汪韵瑶在一旁搅局,于是婉转地下逐客令,「瑶瑶,你要过来一起坐,还是回你的同事那桌?别在这儿罚站。」
汪韵瑶知道他的用意,故意要整整他。
她轻捶唯中的肩膀,娇嗔的说,「孟医师,你太现实了吧!有了新人忘旧人,实在太令我伤心,枉费我当初对你的一片真情。」汪韵瑶夸张地假装一把鼻涕一把眼泪。
梨雯有些尴尬,唯中更是坐立难安,他不知汪韵瑶葫芦里面装的是什么药。
这一切汪韵瑶都瞧见了,也不忍心再捉弄他们。
她向梨雯弯腰行礼道,「对不起,范老师,让你受窘了。我是故意逗孟医师的啦!别挂在心上,更别生他的气,否则,孟医师会剥了我的皮。」
「知道就好,」唯中没好气的说,「小心我告诉你的男朋友,你对我旧情难忘。」
「你敢!」汪韵瑶杏眼圆睁,一手擦腰,一手指着他。
「你再不回去,我就敢。」
「范老师,你管管他吧!」汪韵瑶娇嗔地对着梨雯说,接着又似真似假地道,「自从孟医师弃我而去,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男朋友,千万别让孟医师坏了我的好事,不然,我就回头与你抢孟医师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