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讨厌我。”夜语昊笑了笑,柔声道。
“哎,在下不妨坦白说,只有你我二人的话,我倒觉得我更加危险,不知你什么时候忍不住了,会不会给我一刀,然后推说到那批伦王手下去……这是很有可能的事,你自己也无法否认。所以,我真的不太想和你走在一起啊。”
李知恩怒目圆瞪,没想到夜语昊在此时竟还在为自己的性命斤斤计较。伊祁都舍出命来保护两人的安全了,他却只想着自己,打着自己的小算盘。心下鄙夷更重,十分不想再与他呆在同一处,偏偏王命在身,不可自擅,虽是气得牙痒痒的,额角青筋直爆,却只能干瞪眼。
“瞧你又开始瞪眼了。”夜语昊叹了口气。“啧,那些家伙也太狠了,把守卫们都杀个差不多,要不然,只要有留下一两个,我都不会这么不安全……”
见他还要再说,李知恩终于忍不住。“你给我闭嘴!!人死都死了,还要听你这话,未免辱人太甚!!要有可能,他们根本就不想替你而死……他们最不该的就是为你而死!!像你这般懂得明哲保身的人,哪会那么容易死!你……”
知道再说下去自己失控后,会有不堪想象的后果,李知恩恨恨地跺了跺脚。“不错,反正你也是死不掉的,属下这就找伊祁少爷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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跑了快半个时辰,想想与夜语昊的距离该拉得足够长远,伊祁心下得意,手探到怀里摸索着。
师父,你想不到我有这一着吧~
他掏出一枚小巧的信号弹,这是前些日子与祈世子打赌赢来的彩头,暗流专用的联系讯火。而且据说是最高等级,只要打出,不过半个时辰,方圆百里内所有看到信号的暗流下属们都会闻命赶来。
之前不敢用,一方面是因为天色尚亮,不够显眼,另一方面也是是因为夜语昊还在身边,燃起信号,先到的定是那些伦王的下属,少年生怕自己护卫不周全而铸成大错。现在天色已暗,又是孤身一人,再无顾忌,随意要周旋多久都可以。信号弹此时不用,更待何时?
今夜月明星稀,明天会是个好日子。
笑看巨大的雪花在天空中明灭闪动了三次,方才熄灭。
伊祁停下了脚步,冷眼等着渐渐追近的黑衣人们。
“你们追小爷追得也有够久了,小爷这就好好奉陪奉陪。哪个先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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顺着足迹一路追来的李知恩看到天空中巨大雪花,一讶之下,已然明白。他心下松了口气,脚步却加急,估计伊祁现在怕是陷入重围中,倒是感激起夜语昊的多心,不然走远了才看到这烟花,想回来援手都来不及。
黑暗中闪烁过一丝莹光,似乎是伊祁的牵情丝。李知恩小心潜过去,却见地上躺倒数人,牵情丝正牵走最后一个黑衣人的神智,缩回伊祁袖内。
“这……怎么回事?!”李知恩一怔,难以置信地看着伊祁。
难道伊祁的武功有那么高强?以之前这些黑衣人杀死护卫的功力来看,每一个都足以与自己战成平手,没想到伊祁竟能如此轻松地打倒——自己与这位比自己还小的少年差距竟如此大?!
伊祁回过头来,也是一脸迷惑。见到来人是李知恩,心下一动,脸色大变。“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在保护着师父吗?!”
李知恩咬牙不答,‘嚓——’地一声,晃起了火折子。
火光照耀下,地上那群黑衣人们,袖摆处绣着的火焰,是红色与白色,还有一个淡青色的。
最高等级的金红色的呢?!在山庄下手的金红色的那群人呢?
李知恩脸色大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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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各位终于来了啊。”站起身,小心地拍了拍衣袖,扬起轻尘,换来黑衣人们警惕地屏息,夜语昊微笑着摊摊手。“放心,只是灰尘而已,隔这么远,在下想用毒也毒不倒你们。”
“……另一个人呢?”为首一人哑着声音问。
“有什么关系?你们的目标是在下,其它漏网小鱼,就不要太过斤斤计较。”
黑衣人们闭嘴。
夜语昊瞧了他们半晌,笑叹了口气。
“博望候果然好人才,竟能揽到你们这些死士。”
黑衣人一震,复不语——敢拿着伪造金牌一路闯进燕云山庄,本来就是死士才会干的事,他们也早存了一死的决心。只是,没想到主使人这么容易就被猜出来——他们虽然不说话,看着夜语昊的眼神却透出疑问。
夜语昊弯了弯眼。“你们想知道?”
不受控制地眨了下眼。
“可是我没义务告诉你们对不对?”继续微笑。
……为首的黑衣人哼了声。“看来候爷所料不差,王爷真被你迷住了,不然你也不敢这么大言不惭,认为只有候爷才舍得杀你。”
夜语昊笑得更温和。“错了错了,想杀我的人从京城排到昆仑都还排不完。天下三大派,想不杀我的人,还真是屈指可数。”
黑衣人心下再怒,手一紧,正要回话,旁边一人开口。“令主莫要上了他的当,他在拖延时间。”
黑衣人醒悟过来。
“嘿,原来无帝·夜语昊也不过如此!”
随着话落,雪亮的剑光在黑暗中交错。
月光映亮了狰狞的瞳孔。
夜语昊叹息。
第十三回 心不死于情结
燕云山庄后山,半山腰的树林旁边,一夜内新建了一幢小木屋。
祈世子在木屋外大骂着饭桶无用,也不知细查,居然会让一块伪造的如朕亲临金牌使得团团转让敌人长驱直入;又骂周围守着的暗卫们全是废物,发现事情不对也不敢阻止,只敢跑回皇宫报信,耽误了时机……一轮痛骂下来,没几个不是灰头灰脸的。
伊祁自那日见到夜语昊,就是一脸泫然欲泣,奔上前握住昊的手后,就说什么都不肯放开。到后来太医上来清理伤势,他也不肯回避。看着昊身上伤痕累累,骨现肉开,咬得唇都流血,连轩辕来劝也不肯离去。
轩辕站在角落处,远远地靠在柱子上看着床边床上相依相偎的两人,唇角微弯,带着苦笑。他原来是在皇宫中批折下令忙得不可开交。但看到本应气怒攻心的人在此时竟还是一副清明理智,指挥下令镇定自若的样子,连喜怒不形于颜色的宝亲王也觉得可怕起来,哪还敢让他留在皇宫里,直接丢到燕云山庄去。
真是多事的两人啊。轩辕叹息。夜语昊身上诸多旧伤原本便是拜他所赐,他也一直以此为乐,祈与宝为什么会认为今次不一样呢?连上次传来夜语昊死讯时,他们都没有这般过激的反应,干嘛闹得连他也跟着心慌起来了……
轩辕想拿出扇子来扇扇,最后还是用手捂了捂额头,闭目。
心,的确是有些慌,跳得极快。
像夜语昊那般狡诈自负,冷静从容,含笑指点着江山大局的人,是不会轻易就死去的。所有人都抱着这个想法。三年前,大家理智上都是相信了柳残梦心狠手辣的个性,相信了他的死讯,但在感情上,却没有一人相信过。
犹记得五日前在山上寻找到他,惨白的脸,惨白的唇,暗紫的血块污了一身雪衣;阴郁的青气,细不可闻的呼吸,完全不像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