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妈,有人在敲门了,我不聊了。”
快速地将手机切掉,因为真的有人在敲门,急促又用力地节奏,还真会让人误会是不是隔壁失火了。
“搞什么嘛,有门铃不按吵死了。”
心想会不会是附近的邻居,一打开门却吓了一跳。
是那个令人气愤的人,是那张令人生气的脸,只是那张脸如今自得全无血色,若不是认识他,还会觉得他是一只突然蹦出的鬼。
“曾启承,你怎么了?怎么跑到这来?”
话刚问完,阿承已倒进自己的怀中。速度快得宛如自由落体的掉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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怀中的人仿佛刚淋完一场雨,不过外头并没有下雨,马路上的柏油是干的,就连堵塞的排水孔上也没有积水。
冰冷又僵硬的躯体似是一具手工的陶瓷人偶,只是他有在呼吸。
没有话语、没有表情,静止得像具死尸。
一看就知道不对劲。
阿明赶紧把他抱进来,甚至考虑要不要叫救护车。
将热烫的浴水淋下,阿明伸手便要打开他的衣襟。
虚弱无力的手连握住都称不上,算是攀附吧!只见阿承无意识地抓住那只解开他胸前钮扣的手腕。
“湿衣服脱了会比较舒服。”
温柔又低沉的语调令人有股安心,这可是阿明第一次对他这么温柔说话。
迷蒙微开的眼神似欲再度合起,阿承发出几声无意义的呻吟便将身体交给对方打理。
这家伙跑去哪游泳啦?阿明好不容易将阿承的衣服全剥下,心底为阿承感到怀疑,无数个问题浮起。
浴缸的水渐满,阿明也不管溢出的水弄湿他的裤管和袖子,他只是想赶紧让阿承恢复应有的体温,不断将热水冲刷在他身上。
白皙的躯体似在细细颤抖着,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平顺呼吸。
拂过阿承手腕的红肿,阿明拿了条大浴巾把他包起。
瞧着阿承的睡脸,总算有点血色,不再像刚刚那样骇人。
“他刚才去哪了?到底发生了什么事?”阿明无聊地自言自语。眼睛还是不忘观察阿承的脸色,深怕又发生状况。
突地,撞上了忽然睁开的双眼。
漆黑的瞳孔映上阿明的脸,一瞬间阿明不知先该问哪一句。
可是下一刻阿明知道他不用问了,因为阿承根本就没有清醒。
如果他是醒着的怎会露出这样的表情?
如果他是醒着的怎会轻易地在他面前哭泣?
他像小孩子般将身体蜷曲,把自己埋进了被子发出低低抽搐。
被子轻轻地抖动,阿明只能在一旁看着,他着实不知该如何安慰像一个这样伤心的大男孩。
不晓得对方流泪的原因,不晓得对方哭泣的理由,他只能怜悯地感受这一切的发生,心情漫着奇怪又不可思议。
真令他不敢相信,起初的敌意竟然消失得这么快、这么迅,阿明已不再觉得讨厌或是排斥了。
现在对他而言,阿承仿佛成了一个需要人家帮忙的小孩,一个既脆弱又无助的小孩。
夜,很静。
阿明从打盹中醒来,僵直不变的姿式让他的手脚有点酸麻,干脆拉开椅子用力站起,将四肢伸展一下。
瞧着床头上笼罩在柔和小夜灯光线下的小闹钟,重叠的时分针正巧指在阿拉伯数字4上,原来已是另一天的开始。
再过两个小时太阳就要出来了吧!
阿明感到一夜未寝的疲惫袭来,但脑袋的思绪却异常澄明,不,应该是静止思考了,太累了总是这样,脑筋会自动罢工而不运作。
如果可以躺下来睡一下就好,毕竟现在的体力已不像年轻时那么好,偶而熬一下夜就会觉得肝脏好像快要坏死,不过这种想法还真是夸张了点。
再看了一眼睡得很熟的阿承,阿明走到浴室去把残骸处理一下。
“时间还很早,再睡一下吧!”
阿承揉着哭肿而没有对焦的双眼,一脸茫然地搜寻四周。
那样的动作宛若一只刚睡醒的猫般有趣,阿明不由得站着俯视欣赏,他正巧拎着一块浸湿的毛巾。
“好冰!”
阿承发出浅浅的一声抱怨,盖住双眼的世界似乎又更加漆黑。
只见他伸出手来覆上那块冰凉的毛巾。
“手。”沙哑的声音。
“什么?”
阿明以为是毛巾太湿了,自然地将手伸去,迎接的却是阿承的手掌。
“手借我,我觉得冷。”
握住阿明的手掌有着细碎的晃动,不是很用力,但,倒是真的有点冰。
阿明用无言当作回答,他总不能说不行吧!拒绝一个病弱的人的请求这可是一件很残忍的事。
感觉有点微妙。
如果有弟弟的话就像这样吧!
“你的手指还真细。”阿明随口说道,突然睡意一下涌来,用另一手掌遮掩打哈欠的嘴。
“你会笑我吗?……突然跑来你这里,又害你没有床睡……而且还……”
阿明怔仲地听着,满脸讶异。
乖乖,这家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坦率可爱,还会为别人着想,这可真是一大进步呀!
阿明有点想笑,忍耐回道:“怎会,把我当成大哥就行了,我妹有时也会这样莫名其妙,你别想太多了。”
被人当作大哥的崇高荣誉感,让自己觉得是一位安心可靠又坚强稳重的人。
阿明很满意也喜欢这种感觉。
“呀!对了,你得先跟父母连络一下,不然你家人会担心。”
阿明将自己的手机递给他。
“我没有爸妈。”
“……抱歉,我不知道……”阿明头一次遇上孤儿,真不知该说什么才好。
阿承突然咯咯笑道:“你那是什么表情呀!我还是有家人的,他们对我都很好。”
“是吗?那就好。”阿明松了一口气说道。
“我跟堂哥一起住,不过他现在出差了,再过不久才会回来,现在打回去也没人接。”
阿承用着“不用了”的表情把手机推回,对着阿明开心地笑了一下,说谎似是成了他的乐趣了。
“我下次还可以再来这里吗?”阿承问道。
“嗯。”阿明点点头,觉得自己像多了一个亲昵的弟弟。
第三章
有点小小喧闹的医院,并没有刺鼻的药水味,反倒是冷气强了些。
阿明战战兢兢地等着女友真真从诊察室出来。
淌着冷汗的手将掌中的小物品快浸湿了,这是妹妹帮他挑选的礼物,准备用来向真真道歉的。
呵明已经有了心理准备,不管结果如何他都会坦然接受,虽然现在没车、没房子更没有钱,但是,为了将来着想,辛苦没有关系,反正在很久前就有跟真真结婚的打算,只是现在对阿明来说这件事比想像的规划早了点。
门轻轻地滑开,阿明的宣判即将到来。
真真微微低着头,她的双手正在发抖,并不是因为医生说的真相而发抖,而是为了自己等会儿要说的话而颤抖。
她没有怀孕,这事实使她害怕,她知道自己男友的个性,他是好人,跟他说自己弄错了他绝不会生气的。
但是,她仍旧害怕,她花在他身上的时间与心思让她知道自己有多爱他,她想绑住他。
她努力让自己的眼眶看起来有点潮红。
门开了,她得出去扮成一位可人的女友,一位因怀孕而不安的美丽女人。
“真真。”她听到他在叫她了。
“阿明,我……”真真很自然地滑下泪水。
阿明拍拍她的背道:“出去再说。”
没怀过孕的真真该怎么说呢?两个人沉重地走在街上,入秋的晚风拂过两人,带动他们的衣角与头发。
“这样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