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候着病床上的华颛如已经两天两夜,这中间他不曾稍稍阖上眼过。
她一直还没脱险境。
医生说她太虚弱,子弹直接贯穿右肩胛,还伤到好几条神经和主血管,造成体内体外大出血,光外伤就至少需要四个月的疗养期,更遑论她心里所受的伤害。
他好自责,当初如果不是他,她也不会来北海道,这一场悲剧也就不会发生。
“你休息一下,这儿有我们,否则颛如醒来却换你病倒就不好了。”方舞站在雷迅身后,看起来忧心忡忡。
“我不累,你们别担心我。”他连头也没回。
“你就是这样才叫人担心。”方舞气急败坏,这个人怎么这么固执啊!
“舞,别这样。”岩田轻拍老婆的肩膀,要急性子的她不要冲动。
“可是——”她还想说些什么,却被岩田阻止。
“那你好好保重自己,有事需要帮忙时,别忘记我们。”岩田深知雷迅的个性,知晓此刻他们只需在他后头默默支持他便行。
方舞看了看老公再看看雷迅,才信赖的点头。
雷迅只说了声谢便没再说什么。
“那我们先回樱川汤。”
“记得和我们联络。”方舞也交代。
他颔首。
病房内只剩下他和华颛如,空间一下子变大了,显得分外冷清。
“对不起……”他终于能卸下面具,流露出真实的自我。
他紧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贴在面颊,怜地苍白的容颜,他极度不舍地自责。
她为他而受伤的那一刻,他才发现自己有多在乎她,那蚀心刻骨的痛楚险些将他撕裂。
“加油!你一定要醒过来!”握紧她的手,他希望能传给她多一点生命力。
她一直没有醒来,就连医师群也诊断不出原因。但不管如何,他一定会一直守护在她身边。
忽然,门上传来响声,惊扰了他。
“请进。”
许久却没有任何动静,他疑惑的转过身,眼尖的发现门缝下半露一只信封。
“谁?”他机警的把门打开想看是谁,空荡的长廊上却已不见任何身影。
关上房门,他拆开这封没有收件人或署名的信,里头只潦草的写着——
不退出猎人界,就小心你最重要的人
最重要的人——
他机伶伶打了个寒颤。
谁是对他而言最重要的人,是岩田、方舞,还是华颛如?眼光却不自觉的飘向床上苍白憔悴的人儿。
他握紧头,紧咬的下唇渗出血丝。
这些卑鄙的人还不肯罢休,非要把他逼上绝路才甘心? ,
怎么办?她是他最在乎的人,也代表着她将成为他的致命伤,成为敌人攻击的目标。
他开始思索着要如何应付这一切。
夜幕迅速低垂,黑暗笼罩大地,他也不开灯,身影融在这片吊诡的气氛中。
良久,他心中终于有了确切的方向,即便这个决定将让他俩此后分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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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颛如仿佛作了一个好长的梦醒来。
梦的前半段她一直能感受到雷迅,他的呼吸、他的体温,还有她最眷恋的他的心跳,仿佛都在左右。
可后来他却不见了,她怎么也感觉不到他。
“你醒了?”方舞坐在她的旁边。
“嗯。”她点点头代替说话。
喉咙痛得像是火在烧,她皱了皱眉。
“先喝杯水。”方舞体贴的察觉出她神色有异,小心翼翼的扶她坐起来,喂她喝温水润喉。
温暖的水流咕噜咕噜滑过喉咙,灼烧的感觉消褪不少。
她开始四下张望。
“你在找阿迅。”方舞一眼看穿了她,口气是肯定的。
“他呢?”她轻轻的问,声音细得像随时会断裂般。
“他匆匆忙忙就走了,连我也没遇着他。”方舞低下头开始削苹果。
“走了?”她的心一沉,大病初愈的身子又再次遭到重击。
方舞心疼的看着她,递了片削好皮的切块苹果给她。
“还是你问熊看看,他去东京,过两天会回来,他也许知道阿迅去哪里。”
华颛如静静的听,却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雷迅走了!她心下只有这个认知。
“你别乱想,阿迅一定有他的苦衷,”方舞牵住她的手紧握,微笑着劝她,“啊!对了,他有留一封信给你,一直搁在桌上。”她把信递给了华颛如。
心中涌上一丝希望,华颛如迅速的把信拆开,然她的眼却一下子模糊掉,整个人仿如掉进一个异次元空间般虚渺无力。
很抱歉必须提前终止和委托人之间的契约关系,您可以选择忘记这次任务重新寻找自己的真爱,也可以再召唤新的爱情赏金猎人为您服务。
关于您和第七号圣者的一切业务委托,全部到此为止。
第七号圣者
制式化的道歉函,雷迅甚至不屑亲口对她宣判死刑。这封信犹如一把利刃,狠狠刺进她的心。
她没有掉眼泪,只是红透了一双跟,原来痛极,是哭不出半滴泪来。
她用生命、用一切去换得的爱情,在他眼中依旧只是一桩再普通不过的任务,寥寥几句就能打发的委托关系。
他早一而再的提醒她他们之间的关系,是她自己傻得不愿意去认清事实。她的自以为是好荒谬,她的愚笨好可笑!
方舞见低着头的华颛如并没有异常的情绪表现,于是错解了她的心情,“阿迅有事要处理对不对?等你病好后出院,先到樱川汤住一阵子,也许等阿迅事情处理好就会回来找你,我们再
方舞自顾自的说着话,却没发现她的恍若未闻。闭上空洞的眼,她蓦地狠狠抽了一口气。
忽然想起那个夜晚他的欲望、她的火热、他的疯狂,她的浪情,对比现在的萧瑟冷清,只觉得更加讽刺。
“哇啊!怎么突然下大雪了?”方舞兴奋的转头看着窗外。
华颛如从病床上坐了起来,继而勉强挣扎站起来开了窗。
下大雪了呵!她的心里也刮起大风雪。
“你——”方舞惊呼,她这才发现她变得这样虚弱、憔悴,仿佛随便一阵风刮来她就会被吹走。“小心一点。”她是要欣赏外头的美景吗?
华颛如没有说话也没有看她,就像一缕白烟悄然飘到窗口远眺,无意识地缓缓扬高手中方才撕碎的信纸,一阵风吹来,白色的纸片似雪纷飞人大雪中,再也辨不出痕迹,任由厚雪白了这一个世界,也掩盖她心中过多的爱恨伤悲。
这样就好了……
他根本不爱她。尽管她如何的爱他,甚至为了他,她可以牺牲自己的性命为他挡下子弹,但他依旧决绝的、毫不留恋的离开她。
难道她对他真是一点意义也没有吗?
强烈的绞痛忽然袭击她的胸口,跟前蓦地又一阵地转天旋,她扶着墙虚弱的直不起腰。
“你怎么了?”方舞连忙扶她回床上坐下。
她颤抖的捂着发胀欲裂的脑袋摇摇头,所有这段时间相处的片段如播放的画幕般不停的掠过她脑海,撞击她最深层的意识,伤痛排山倒海的几乎要将她吞没。
你真的这样狠心吗,雷迅?她无声的在心底呼唤着他。
窗外飞雪依然,良久,她终于颓然的放弃了。
红红的眼底,铺着浓浓的哀伤和疲惫,她好累了,不想再追讨、计较些什么了。
幸福太短暂,爱情太伤人,就当一切都不曾发生。
这爱情的瞬间,全都只是梦一场——
第八章
两年后
编辑室,华颛如偷了个闲将脚跷了起来,揉着早巳抗议发疼的小腿肌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