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我的事。」
「那是你的事,我管你做什么?你再养一百个情妇也与我无关,可是兰问你,你也说不关她的事,究竟对不对?」
「她知道我跟雅如的关系,我们干嘛还要去探讨她?」
「如果你要追求兰,就必须斩断这个关系!」
「追求兰?我并没有——」
「没有要追求兰?那你现在在这里干什么?半夜三更不睡觉!由高雄开车到台北,做为一个朋友,够了!现在坐在这里被她的表姊侮辱,那就不必了。」
「我……」
「你不想听,站起来转身就走,这一顿饭,我还付得起,人家说没有的事,我不会强迫人家承认。」
「我没有追求兰,我只是关心她——」
「我替她谢谢你,你该关心的对象叫蓝意璇,她住在你的家里,你搞错方向了。」
蓝易星颓然倒在椅子上。罢了,他认了。
「好,我承认关心兰,不像关心我女儿那样,我对她一直有感觉,有感觉到明知道已经是一种犯罪,还是不能停止,对於这样邪恶的男人,你有什么建议?」
「你是说对兰一见锺情?你八成有恋童癖。」
「没有,好吗?兰的外表比较成熟,不是她的脸,是她的眼神,明知道她还小,还不懂得诱惑,可是,没有办法,就是会被她的眼神吸引。」
「兰的眼睛是有一些桃花,不自觉会诱惑别人,可是她的心就跟白纸一样,什么也不懂。」
「我知道她不懂,我也一直不敢越雷池半步,能够在一旁关心她,我就满足了。」
「在一旁就好?她去交别的男朋友也没关系?你这个叔叔当得还真是任劳任怨啊!」
「你别挖苦我,想到她有男朋友,我忌妒得要发狂。」
「兰没有男朋友,她害怕恋爱,不会轻易交男朋友,你认识她这么久,听见她提过什么男朋友?」
「没有,可是她也不见得什么都会告诉我。」
「你错了,你是她认识的唯一的男人,她什么都告诉你了;她也许不知道,她正是这样把心整个交给了你,可是你应该懂,逃避的是你,不是她!」
蓝易星整个人呆住了,是这样子吗?他一直以为兰多少有一点恋父情结,所以一直把守着两人交往的分际,不敢打电话给她、不敢主动去约她,对於她的一切,都不敢去探究。
而他做了什么事?
在兰的爸爸过世的夜晚,躺在另一个女人床上,看着她泪流满面,竟误会她为的是另一个男人?
他是多么笨多么蠢!
兰说,不是为了他!
不是他,是他!
兰哭泣的对象竟然会是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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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很讨厌耶,你究竟跟他说什么啦?」
「我哪有说什么?不过吃了他一顿牛排,闲话家常,问问他女儿跟女人好不好而已。」
「真的?」
「我骗你做什么?我是小芳耶,是世界上最喜欢你的表姊耶!你不相信我要相信谁?」
「我又没说不相信你。」她走到窗边,看见他还是在外面等,有点生气。「你为什么不叫他回去,看见他一直站在外面,我好心烦。」
「是好心疼吧?」
「你别乱讲。」
「我叫他回去啦,他不要,他不要我能怎样?打他、骂他?请警察来赶他?人家死也不走。」
「好厚脸皮。」
「为了心爱的人,脸皮再薄也要硬撑。」
「心爱的人,谁啊?」
「再装傻嘛!」
阿玲走过来,捧了一个小坛子,红肿着眼—说:「兰,我把阿荣的骨灰带走好吗?他跟你没什么感情,他死了你也不会想祭拜他吧?」
「你喜欢他,你带走他。他生前对你不好,现在他死了,你还对他有情有义。」兰只说了这样的话。
「人生的时候,像风一样,死了化成灰,总算不走了。」阿玲有些感伤,也有些平静,捧着骨灰坛,这样的拥有,就是阿荣能够给她的全部了。「兰,要不要跟我去日本?」阿玲很温柔地问兰。「伯伯的老婆死了,我去年已经嫁给伯伯,他跟我都没有小孩,他说这次回来,就把你带去吧。」
兰摇摇头,说:「我不喜欢日本,我喜欢住在台湾。」
「你在台湾,孤单一个人,我怎么放心?」阿玲也不是不喜欢兰,以前打她骂她,也不是因为恨她,只是心里苦,只能找她发泄,到日本去,由一个见不得光的小老婆,正式成为一个有钱人家的贵妇人,戒了酒,跻身到上流社会,想起自己曾 经生下的女儿,心里开始充满了愧疚。
「我有小芳啊。」
阿玲看向小芳,很慈爱地说:「小芳愈大愈漂亮了。」
小芳笑着说:「舅妈也是愈来愈漂亮了。」
「奶奶过世我没回来,跟你妈妈说我很抱歉。」
阿荣过世的消息,兰告诉小芳,小芳赶得急了,也没告诉自己的妈妈,这些年太多生离死别,阿荣舅,就让他静静地走吧。
「别放在心上,妈妈跟外婆都没有怪你,她们只希望你过得好。」
「妈跟姐姐对我好,我心里知道。」阿玲又默默流下眼泪。再一次问兰,要不要跟她去日本,兰始终摇头。「我只回来一天,晚上就要回日本了,小芳,舅妈拜托你多帮我照顾兰,你们什么时候要来日本,我寄机票给你们。」
临走前她抱着兰,又是哭又是不舍,还跟兰抱歉,以前瞎了眼虐待她。
兰也抱着她安慰她,说从前的事她都忘了,有空会去日本看她。
送走了阿玲,小芳说要自己一个人去逛街,把兰留给蓝易星,要他带她回高雄。
蓝易星有点志忑,兰也没有多说什么,上了车,就睡着了。
她对他这样没有防备,他不知道应该感到高兴还是难过。
望着她睡着的脸,看得出她的疲倦,他的心又疼又痛。
第六章
回程的路,比去台北时慢了许多,兰虽是倦极,睡了没多久,也醒过来了。
她以前坐车,睡着时醒来,总觉得很冷。小芳说人睡觉时体温会下降,车上又有冷气,要睡觉得先盖着外套,可是她每次都会忘记,车子一摇晃,她醒过来时,都觉得很不舒服。
可是,现在醒过来,却感到很温暖。
原来他将外套盖在自己的身上,还体贴地开了暖气。
「醒了吗?才到台南。」
「这么久。」她喃喃地说。
「有点塞车,你肚子饿了吗?车上有面包跟水,将就着吃一点吧。」
兰点点头,拿起面包来吃,对於开车的男人,心里有了一些愧疚感。
他一定也累了,可是他什么也没说。
「呃……」
「你要说什么?」
「没有,只是要跟你道谢。」她停了一下,又说:「还有……道歉。」
「为什么?」
「我情绪不稳定,对你乱发脾气。」
「没有关系。」
「还有,把你从睡梦之中吵起来,你一定觉得很疲倦。」
「还好,我本来睡的就不多。」
「还有,耽误你今天上班。」
「一天不上班也不会怎样。」
「还有——」
「还有什么?兰,我知道你要说什么,我告诉你,我什么都没关系,我在意的只有你。」
兰听见他这么说,感到很害躁,总觉得他的态度好像有一点点改变了,是温柔吗?他对她不是向来都如此吗?一定是小芳告诉他什么了,他以前一直对她很好,可是讲这样的话,好像有一点露骨,有一点超过。
什么叫在意的只有她?她又不是他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