顿了几秒,翟昊晟直接把话说到最白、最毒。“你——竟连自己几斤几两都摸不清,想做豪门贵妇,实在该掂掂自己命够不够硬!”
“昊晟?为什么?”她刷白芙蓉赛雪的丽颜。“你一定要把话说到这样,心里才高兴吗?”
“请问我有哪一句话说得不对?”他扬眉,敛不住凌厉目光。“早知今日,何必当初?”
“够了,我不需要你教训。”她哽咽,觉得一颗心被车轮来回碾过似的难受。
“不是教训,也不是我爱把话说成怎样,只是陈述事实,随你爱不爱听。”
深吸口气,钱碧嘉感觉自己虚弱得快站不住。“……对不起,打扰你了!”
“慢走,不送。”翟昊晟冷血地回道。
“再见!”她头也不回冲出门外。
翟昊晟无情苛刻的讽刺,让悲愤羞渐的钱碧嘉不住地泪流,冲出他的办公室,迎面看见墙壁镶挂大字烫金“旭晟”精致闪亮的招牌——
多耀眼的光亮啊,恰似旭晟益发光明灿烂的未来……
钱碧嘉踏出大门口,走入电梯前还以泪眼回望那是她想过惟一可靠的救生艇,而今已然沉没。威迅危机重重,即使外界一时间看不出来,钱碧嘉内心可比谁都清楚,若没有源源不绝的金援,这回绝对最撑不过去的。
为了救威迅,她无论如何要想办法挽回亡夫一生心血,所以明知会被羞辱,也得走这一遭。
众所周知,翟家专出手段精明的赚钱高手,翟昊晟除了经营遍布亚洲各大都市的高级健身俱乐部——“名人尊爵会馆”之外,现又代理国外知名产品,在全台湾的有线电视销售。
才短短几个月,他创下的业绩让其他传统百货业者瞠乎其后!
在台湾,除了稍有交情的翟家,她肯定自己没有其他的路了。
钱碧嘉轻抚自己梳拢整齐的发髻,看着玻璃橱窗中,那美好窈窕的身影,她的感慨好深好深……
谁想得到,身穿合宜高雅套装,手提名贵羊皮皮包,那无懈可击、光鲜亮眼的打扮之下,她的心境荒芜有如强烈台风刮过的市容,放眼满目疮痍,无一处完好!
美好的梦总是短暂,当初毅然抛弃旧爱,委身下嫁给足以当父亲的有钱男人,以为可以幸福一生,谁料三年不到的少奶奶生活,随丈夫猝逝一切转成空,徒留一堆压死人的债务,以及岌岌可危、随时不支倒地的公司。
说不后悔,绝对是骗人的!钱碧嘉拭去眼角逸出的泪水,狂涌不止的悔恨,不断冲击疲惫不堪的心,特别是见到久违重逢的爱人……
经过几年,他更成熟、更有魅力了,她望着翟昊晟深邃的眼眸,内敛英俊的脸庞,那颗荒废了无生趣的心陡然醒转,而且还咕噜咕噜冒着火热岩浆!
钱碧嘉清楚感受那分不能说的爱意是啊,当初狠心抛却,而今回首,发现爱情并没有离开……
多么的讽刺?正如他所说:“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钱碧嘉愈擦愈无法撑持,那奔流不止的,后悔的泪水,只能任风吹干了。
第二章
清晨的阳光,穿透院中错落林阴,照入岑家每个角落。
这房子经过名家设计,每个房间拥有隐私,也都享有辽阔视野和充足光线。
“小姐,请用早餐。”
在岑家服务多年的帮佣,芳婶小心翼翼端着热腾腾、丰盛美味的早餐放在大小姐房内梳妆台上。
“唔……先放着,我等下再吃。”岑晶睡眼惺忪,咕哝着翻身再睡。
“……小姐,您还是先起来用餐吧。”芳婶迟疑地轻拍她苹果般的粉颊。“夫人给你写了张纸条,她似乎有要紧事找你——”
“唉哟!你不要吵我啦!”岑晶缩在被窝里,嘟嚷道:“什么要紧事会比我睡大觉要紧?我才懒得理她呢!”
“哎,现在情况不一样了,你怎么还这么任性哪?”芳婶锁着两道粗眉,忧心摇头。“可怜岑家就这么个女孩儿,又自小娇生惯养,天人又这么年轻,以后怎么办哪!”
她在岑家帮佣多年,难免把岑晶当成自己的女儿看,说起话也直接了当。
“不要吵我嘛!你先出去啦,芳婶一她娇纵使起性子。
“……个性不改,以后麻烦 !”芳婶小声地碎碎念,忧心忡忡离开。
身为岑家惟一的千金,岑晶一向只管自己想干嘛,只要她想做的,没有任何人能阻止,她不想做的,也绝无人能勉强。
自从父亲娶了继母之后,岑晶再不曾到自家餐厅用餐了。
几年前,父亲执意娶进只比自己大两岁的女人做她的继母,就算岑晶体谅父亲丧偶多年的寂寞,不得不接受有其他女人接替母亲地位的事实,但她就是不能心甘情愿、喊一个大自己两岁的女人做“妈”。
家里新添女主人,父亲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年轻娇妻身上,岑晶感觉自己倒像是不识趣的闯入者!
那种不搭轧的气氛让她食不下咽,此后岑晶要求佣人把三餐都送到房间,她再不愿与他们同坐一张餐桌,父亲和新欢的甜蜜总让她想起可怜的母亲,那种精神折磨她不能忍受!
一个人的早餐吃了几年,父亲肝癌过世之后,岑晶更不想单独面对那福薄命寡的继母。潜意识里,她认为是继母克死爸爸的,否则那么身强体壮的中年男人,怎会短短三年间得癌症病逝?
她一直恨着年轻美丽的继母,摆明了不想跟她好好相处,父亲的病死结下她们之间的大梁子。即使同在一个屋檐下生活,也是能闪则闪、能避就避——
即使不巧碰上,也是有看没有到,当对方是个隐形人,除非她特别有事来找,否则岑晶几乎不主动和她谈话。
像今天,佣人在早餐的托盘上放了继母给她的字条,说是有重要的事商量,岑晶懒洋洋起身梳洗,端着餐盘在窗边坐下享受阳光。
她舀了几口麦片粥,边吃边猜那女人找她会有什么大事?通常随便猜都可以猜得到,毕竟她的继母不算什么精明女人,性格比自己还软弱,脑袋也没有比自己聪明,她就不明白父亲为何执意将庞大家业交给老婆,而不由女儿来打理?
这点她很不谅解,感觉父亲心中除了貌美的老婆之外,连亲生女儿都容不下!
岑晶读着继母娟秀字迹,上头是她客气且生疏的请求:请到书房一叙。
叙什么呢?是关于遗产?还是公司的营运?
岑晶放下汤匙,一阵若有所思后撇嘴冷笑。“哼,早知道她扑不了多久……”
早猜到软弱无能的继母不是做生意的料,现在约莫是桶出大问题收拾不了了,才不得不找自己商量。
岑晶拿起餐巾抹嘴,纵使心中不很乐意,还是得去会她一会,就当看在父亲面子,给可怜新寡的继母一个倾吐心事的机会。
☆☆☆
“阿姨,一大早找我有事吗?”她淡漠而客气地向继任的岑夫人问候。
每次唤着年龄相若的继母做“阿姨”,岑晶心中难以避免猛起疙瘩的不自在。
“你来了。坐啊!吃过早餐了吧?”
端坐在书桌前的钱碧嘉是雍容美丽的,精细描绘的妆容,掩不住眉间深锁的忧愁。
“吃了。阿姨找我有什么事呢?”岑晶开门见山问道。
“我……我是想谈谈,关于威迅的现状——哎,没想到一向营运不错的公司,暗藏那么多难以弭平的漏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