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没有时间概念,不知道呆看了天花板多久,忽然有所感应的扭过头去,旁边果然有双眼睛沈静侧望,也不知道看了多久。
我吃了一惊。“你醒了?”
“醒了不短时间了,只是你没有注意。”他笑,“没想到你在自家里的反应更迟钝。”
我尴尬的一笑,稍微抬了下手,不想就碰到了他的手臂。
“对不起。”我把手往自己的身边收回来一点。
他笑笑说,“该致歉的是我。是我占了你的床。”
“没关系,你是客人,我应当招待的。可惜我这里没有你家那么大,否则我搬一组沙发回来,就不会这么挤了——”
一句话快说完才想起这句话现在说是多么不适合。
毕竟在他家住了几个月,无论是他的房问,还是那个沙发,都留下了某些深刻影像在脑海无法去除。此时提起来,尤其显得尴尬。我暗自懊恼自己又说话不经考量。
正后悔时,床身微微震动,季风翻了个身。
他的动作突然得很,我猝不及防,正盯着他身影发呆的眼睛和他的视线撞个正着。
两人面对面对望了三秒钟,被那双熟悉的眼睛如此近距离沉默直视,重重心事仿佛尽被读去,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脏咚的一声,随即剧烈跳动不停。
该和他说话吗?说些什么话题?不过话说回来,既然他主动转身过来,那么就应该由他先说才对……
正胡思乱想间,他忽然垂下眼睫,又转身睡回去。
我整个僵住,如此场景更衬出满脑胡乱想法是如此可笑。
真是自作多情。
何御,都到如此地步了,想不到你还是自作多情。
呆呆盯着那片背影许久,直盯到眼睛有点涨痛。眨眨眼,竞有泪水隐约朦胧。
罢了。
仰头望着十字格的天花板,我轻声说,“我们不在一起也有很久了吧,刚刚才想起来有句该说的话一直没有跟你说过。既然见到了,那就今天说吧。”
深吸一口气,“我们分手吧。”
床那边平稳的呼吸声顿时紊乱起来。沉默了许久,他却不说话。
我自嘲的笑笑,“哦也对,我们从来就不是情人,谈不上分手不分手的。那就改成以后不要再见面了。”
床那边还是沉默着,安静得只听到呼吸声。
“喂,你不会睡着了吧?”虽然周围黑得什么也看不着,但我还是偏过头,努力盯着那边看。
“没有。”终于有了回应。
我重复一遍,“听见我的提议了吧?既然以前只是sexpanne——关系,那么大家好聚好散吧。这样对彼此都好一点,对不对?”
黑暗中,他似乎不明意义的跟着重复,“你的意思是说,今天是我们在一起的最后一个晚上了?”
“是吧。”我努力挤出笑容。
“希望我们好聚好散?”
“嗯。”
“以后真的不再见面?”
“不见。”
房间里静寂了许久,只听到闹钟滴滴答答的声音。他忽然翻身平躺过来,伸手握住我的手。
“你……”没料到他如此动作,右手被他握在掌心,体温触感从指尖传来,我吃惊的身体僵硬。
“想不想做?”他的眼睛也是望着天花板,平静的话语仿佛谈天口吻。
呆了半天反应过来,我用力抽回自己的手。
“不想?……那就算了吧。”叹了口气,越过界限的那只手就要缩回去。
听出那话语中的几丝惆怅无奈,即使彼此只是身体上的床伴而已,花丛高手如他,在分手前夕却电不是完全没有懊丧感觉……
今夜同床异梦,明日就是路人。
人生真是讽刺。若是注定如此结局,当初为什么又让我遇上他。
想笑着说些体面话,努力的试了许久,却只能勉强抑住喉头的哽咽声。
也罢,过了今夜以后,我留台湾,他回香港,以后茫茫人海中再不相见。
那么,就只剩下今夜而已。就当作……留给自己的纪念吧。
伸出手去,反握住了那只手。
我说得也是同样平静淡然。“我们做吧。”
黑暗中有身影晃过眼前,他撑起身体凑近过来。双方不发一言,肢体却是紧密交缠,吻到昏天黑地,不算宽敞的卧房里温度陡升。
双唇在浓重喘息声中分开,褪去薄薄衣物,彼此兴奋一目了然。
他伏在身上,等了一阵,却迟迟不见动作。
“怎么了?”我看他又按住胃部,想了想就明白,苦笑着坐起来,“如果身体不舒服那就算了,不要勉强。我去浴室冲凉。”
手却被他按住。“不用。这次换你好了。”
花了几秒钟,终于理解这句莫名其妙的话什么意思……
“我我我我……我?”被他突如其来的提议吓到口吃。
“是啊。”他倒是若无其事声调平静,“我抱了你那么多次了,偶尔换过来也公平一点。”
“我……那个……我没抱过……”
“没抱过男人,女人总抱过吧?”
刚才的那份平静淡然被他笃定的口吻逼得无影无踪,我羞怒不已,“谁像你这个花花公子整天到处找人上床?!”
空气里安静了几秒,忽然有振动似的轻笑声传过来。
肩头被他的两手固定的地方一阵轻微的抖动,他莫名其妙笑得欢畅不已。
身体和床单的摩擦声沙沙的响,肩头被两只手按住固定,黑暗中温暖健韧的身躯压在身上,唇上又落下湿润的热吻。
深吻结束的时候,情绪被挑逗的更激烈,连声音电带上了情欲的音调。他伏在耳边轻声沙哑的说,“没事……让我教你……”
“等等,让我做一下准备——嗯……”被他灵活的手指四处抚弄,不由自主的呻吟出声。
甜蜜蚀骨的性爱滋味,就仿佛是遍野开放的罂粟花,一旦沾染就无法摆脱,无法冷静看着它在眼前释放出诱惑的气息,只能狂乱的陷入漩涡。
被挑拨几乎失去理智,在黑夜中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什么也不记得,只知道尽量拉近他的腰贴近自己,胡乱抚摸揉掐着那柔韧光滑的肌肤。极度冲动的那一刻,猛地翻身压住,挺身进入。
× × ×
目光从窗帘的缝隙里泄漏进房间地板上,我在清晨的光线中醒来,不自觉的伸出手去遮挡刺眼的阳光。
昨夜情绪太hi,整个人几乎虚脱。现在想来,或许带他回来就是个错误——
隐约感觉到不对,猛然侧头,枕畔空空荡荡,已经没有人影。
我急忙打电话给公寓管理员,仔细询问良久,颓然挂掉电话。
他早就走了。
时间大约是凌晨三、四点,在我倦极人眠以后,他根本没有睡,而是不声不响的起身走了。
靠在床头,望着整洁的床单被套发了一阵呆,我猛地冲到阳台,在洗衣机里堆积的大堆衣服毛巾里东翻西找。找了很久没找到,想了想,回到房间去,翻垃圾桶。
不多时,果然发现昨天的床单揉成一团丢在垃圾桶里。
……果然是他的风格。
跪在地板上,小心的把床单捡起来展开,不由倒吸口冷气。
入眼是沭目惊心的大片血迹。
昨夜是生平第一次抱人,激情中不知轻重,果然还是伤到他了。
流这么多血,肯定痛得不轻,为什么始终不喊停?
坐在地板上发了半天呆,直到床头闹钟尽职的响个不停才忽然醒过神来,把床单按原样揉成一团重新丢回垃圾桶去,起身穿戴衣物。
时间已经不早,作为一个刚出道的歌坛新人,今天还有排到满满的行程要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