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没说完就被慧珍一脚踹到墙边上,再惨遭门板夹肉饼的酷刑。
我同情的望着某新出炉的人型肉饼。慧珍这女生的个性真的和她的名字不太符合……
慧珍逼问了一圈今天的情况,最后还是家鸣想了想,说,“Joe的嗓音很醇和,音质很好,如果可以多加训练,应该可以做到更好。而且他的台风真的很不错,不像第一次登台演出的人。”
我笑。本来就不是第一次登台。
看看挂钟上的指标已经指向一点,我打了个呵欠,“明天早上公司还有事呢。我这免费劳工算是光荣卸任啦,各位晚安。”
和大家告别之后,又花了点时间盥洗完毕,擦着湿漉漉的头发回到自己的房间。
因为从来不喜欢吹风机灼烧头皮的感觉,所以每次洗完之后都是等头发自然干。现在半夜了,有些困倦却又不能立刻睡,靠在床沿坐了一阵,逐渐就觉得周围空落落起来。
那是种很微妙的感觉。人多热闹的场合根本不会觉得,但特别是最近,每当一个人独处的时候,那份感觉就会偶尔悄然无声的来到身边,然后渐渐的,就会感觉到心脏被提到半空中似的,四处摸不到边际的那种空落落的闷。
那种说不清的感觉,混合着几分茫然,几分空虚,几分寂寞。
我靠在床边墙上,闭上眼睛,想驱赶这种似曾相识的负面情绪。
还记得小时候刚刚移民到香港的时候,四周都是不认识的人,没有朋友,又听不仅粤语,那种空落落的寂寞就在年幼的记忆中占据过不短的时间。
现在呢?
新加坡,百分之七十人口是华人的地方,虽然这里给人的感觉很平和很安定,毕竟是异乡。
而香港……
在香港居住了十几年,只要闭上眼,脑海中浮现的一景一物都是那么真实的存在于那块土地上。就算有种种不愉快的过往经历,不知不觉的时候,却还是已经把那里当成自己的故乡了……
一直听人说出门才想家,这句话说的真是不错……
我都在想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猛然从出神中回醒过来,我烦躁的抓抓头发,拉开门出去看了眼隔壁两个房间,韵文和慧珍都睡了。
在房间里来回走了两圈,被那种挥之不去的情绪包围着,我烦躁不已,干脆去客厅往沙发上一坐,也不开灯,啪的打开电视机。
正是中文台播放整点新闻的时间,我缩在沙发上盯着萤幕下方一条条的滚动新闻发呆。
“据资料统计显示,本地下半年的经济比起上半年有所起色,总理表示对今年将控制失业率在警戒线以下深表信心……”
“中东局势进一步恶化……”
“海峡指数今日上涨十二点,几大科技股涨势明显……”
“临时通知,原定三天的个人演唱会因故取?肖明后两场,现在季风已经在随身警卫的护卫下来到了樟宜机场,预计将于明天清晨回到香港。”
主持人正襟危坐播报新闻的画面忽然缩小了一半,另一半画面的镜头切换到嘈杂的外景地。大片黑压压的人群毫无征兆的闪现在面前。
我愣了愣,慢慢扶着沙发的把手撑起身子。
是机场。我可以清楚的看见巨大落地窗外的停机坪上大小不一的停驻飞机。
现场记者的麦克风里传来了在场追星族狂热的尖叫声。
记者现场大声报道,“季风突然决定改变行程,这样他在新加坡的演唱会就只有今天晚上一场,加上这是他第一次来本地演出,更让人觉得非常惋惜。请问季天王可不可以回答热情的歌迷们,为什么要取消明后两天的演唱会呢?”
说到最后一句的时候,麦克风已经转了个方向,镜头也跟着向那个方向转过去——
就在那个瞬间,手不知不觉攥紧了沙发的布套。
“当然有必要解释一下愿因。”
萤幕上出现了那张熟悉的面容,带着遮住半边脸孔的墨镜,对着镜头绽开迷人的微笑。睽违许久的声音透过电视音箱传进耳朵。
我呆呆的看着萤幕。
其实遥控器就在手里,只要轻轻按一下就可以让这一切结东,但是那时那刻,全身却僵硬得连个手指都弯不动。
“这次是工作安排的失误,我代表唱片公司的工作人员向买票支持的大家表示歉意……”
萤幕上的男人微笑着侃侃而谈,“我个人非常喜欢新加坡这个美丽的花园城市。
虽然这次时机非常不巧,但是我保证,只要以后有机会的话,我会尽量在半年之内回来继续这次的演唱会……”
和记忆中相比,他明显瘦了。
只要是镜头前永远是这样神采飞扬。但是透过脸上一直保持的笑容,那份眉宇间隐约的疲惫,却是怎么也去除不掉。
登机的时间就快要到了。无数的歌迷尖叫着“季风我们会永远等你回来!”萤幕上的他笑着对聚集的人群挥手道别,随即镜头拉转扫过他的侧影,向远处的飞机取景。
就在那个光线交替的时刻,他似乎皱了皱眉头,左手轻轻在腹部按了按,随即很快的挪开手。
短短一个瞬间,小小一个动作,我却忽然什么都明白了。
他刚才在说谎。
什么理由都是借口,此次打乱计划匆匆离去,只是因为他的胃病又发作了。
这个笨蛋。在人前无限风光,其实是个连自己个人起居都弄得一团糟,又有一堆怪癖的古怪家伙。
只要让他一个人待在家里,他就绝对不可能按时吃饭,懒起来宁愿饿肚子也不愿打个电话叫外卖。
前些日子他的胃病不是好多了吗,怎么又弄成这样?
现代社会谁不是自己一个人打天下?连自己都不好好照顾自己,还有谁会更关心你?看看现在,身体出了差错,居然连事业都影响了。
笨蛋。真是个自讨苦吃的笨蛋。
心里狠狠骂了几声,却还是不解气。
看着镜头前看似从容的背影渐渐走远,骂着骂着,忽然泪流满面。
第六章
新加坡的四季如夏,树木恒春。没有了四季的分别,居住久了,竟然不觉得时光如梭。
听到慧珍大谈季风第三次新加坡演唱会盛况如何如何的时候,才忽然惊觉时间已经过去一年了。
在那块偏远地区租下这个房间的时候,怎么也没有想到同屋那几个爱好音乐的室友居然是新加坡本地小有名气的乐队组合,更没有想到混熟了以后会被他们拉去木船民歌餐厅,半认真半玩票的参与演出,从此一脚踏入本地原创音乐圈。
“Joe”,这个只有上学时候才用过的英文名,代表了一年的生活。平时是本地银行的普通职员,周末是小有名气的驻唱歌手。
周六周日两天的空闲时间通常抽一天出来乐团练习,偶尔也跟着韵文学学吉他,可惜我在乐器方面实在是有兴趣没天赋,跟着高手学了两个多月,除了左手指头上多了一层厚茧以外没有什么其他斩获,每次信心百倍的练习solo都以韵文捧着肚子狂笑结束,这段下成功的乐器教习经历实在可以列为本人毕生耻辱之一。
如果勉强说有什么收获的话,那就是看了几个月古怪的吉他谱之后,乐理知识大涨。虽然到最后我还是没有弄明白,到底是谁发明了用五线谱代表六根弦的吉他的……
七点又要演出,大家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韵文不知怎么的突然又提起当初这段经典历史了,全体倒在饭桌上闷笑下止,笑得周围的人很纳闷,我很郁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