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叹息一声,露出懊恼的神情,“其实我也不想这样,只是你不该当着众人的面向我告白。如果是私底下说,也不至于这样让我吃惊难堪。你也能想到,风言风语万一传出去,对方恒集团的形象会有极大的负面影响。”
我说,“因为面子影响,你宁愿舍弃我们这几年的感情?”
他沉默了几秒,“我有我的立场。小御,你要谅解我。”
“你有你的立场,我理解,但我无法谅解。”我对他笑笑,“昭言,再见。祝你新婚快乐。”
挥挥手,和他告别。
昭言,你每次考虑的事都很多很全。但你一定不知道,为了能把对你的感情说出来,我储存了多久的勇气。
就算是神经再粗大的人,也总有些事情能痛彻心扉。
鼻子又有点酸酸的,我抬起头,把手插进口袋里,用力的握紧手指。
我不会哭。
我不会为一个人哭两次。
透过早晨阳光的朦胧光晕,我看到大街上有人正注视着这里。修长的腿靠在车门上,浅褐色泽的头发微微随风飘动着,在阳光下闪着耀眼的光芒。
我愣住。
熟悉的声音从大街上传过来,“小御,走了。”
季风无视于四周狂按的喇叭声响,居然把车停在十字路口的正中。
……这个每次开车都违规的家伙,迟早会被交通警察抓一次,穿着明黄色的背心值守马路。
不知道怎的,今天的我突然也有违规的欲望。
小跑着加速越过人行道,单手支撑飞越过栏杆。响亮的口哨中,我坐进副座,季风除下墨镜,一踩油门,跑车在拥挤的大街上飞驰而过。
谁也没有说话。我专注的看着前面不断变换的街景,从繁华的尖沙咀地带穿出去,眼前的景象越来越陌生。
附近的车流量渐渐稀疏,车速越来越快。眼前的罗盘指标已经指向恐怖的数字,法拉利又开始正路上白日狂飙。
风呼啸着从脸上刮过,点状的物体连成了线状,视野里充斥的都是高速运动的形体,飞速的后退。
我大声问他,声音在风中飘散到远处。“你怎么会在街角?”
他同样大声的回答,“你出门买早点,一个小时都没有回来,我很饿,出来找你算帐。”
我气的用力槌他,“就不能直接说你担心我出事?”
他笑笑不说话,专心开车。
车速很快,不久便拐过两道弯。“感觉怎么样?”他的声音在风里很模糊。
我回答,“晕。”
他摇摇头,然后把速度降下来,“现在感觉怎么样?”
我闭起眼睛,“刚才的感觉好。”
“你自己说的。”速度瞬间又升上去。
还是很晕,不过当强烈的风刮过脸上皮肤,高速的运动下,就有种隐约快意出现。
“感觉到了吧?那种高速带来的情绪渲泄感。”季风的声音在风中断断续续的传过来,“男人不像女人,失恋了可以找个朋友哭一场做发泄,宁愿闷在心里。情绪淤积的时候,很烦躁,又无处倾诉,就只好找其他发泄的途径。”
眼前道路方向一转,驶上高速公路。
迎面的风强劲的窒息,我听到他的声音继续说,“刚才方恒的大公子,就是你说的那个人吧?他拒绝你?”
我闭上眼睛,感受呼啸的风刮起头发,扰乱呼吸。
这没什么,这没什么。
我大喊出声,“都结束了!这没什么!”
季风点头,“说的好!”
我继续大喊,“不就是失一次恋吗,我下次一定能恋回来!”
他大笑,吹起响亮的口啃。
跑车在高速公路上呼啸而过。强劲的风中,不必顾忌旁人的视线,不必遵循社会的无形规章,不必掩饰放肆的心情。高兴了就大声笑,想到什么就大喊什么,用纯粹感官追求速度带来的发泄快感。
这是个肆无忌惮的瞬间。
只有一句是始终没有说出来的。
季风,几个月来陪在身边的这个男人。我爱上他了。
在外面游晃到晚上,季风提议回家的时候,我突然大叫一声。
他嗤笑,“一整天了,还没发泄完?”
我喃喃的说,“我早上买的东西……”
“怎么了?”
“全部忘在街角了!”
他捂住额头,靠在驾驶盘上呻吟,“那今天晚上吃什么?”
呆了五秒,我又坐回车里,“我不要再领教你的泡面功力。”
“你的香肠饭也同样令人不敢恭维。”他回敬一句,做出决定,“我们出去吃。”
二十分钟后,我们走进闹市中心的一家高级日本居酒屋。是我选中的店面。
记得这家居酒屋是昭言最喜欢来的地方,以前沾他的光,我没少来这里,也算是熟客。
喝了几杯味道正宗的清酒,我问季风,“你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
他说,“七月十五日。怎么了?”
我笑笑,“没什么。”只是好巧。
五个月之前的十五日,我在街角遇到季风,是一段生活的开始。
五个月之后的十五日,我在街角遇到昭言,却是另一段生活的结东。
今天在这里的这顿饭,也算是个纪念吧!
我向他举起酒杯,“干杆。”
两个小时,喝光三瓶清酒。
我一定疯了。
歪歪斜斜的从居酒屋出来,几乎挂在他身上。
眼前晕的厉害,被扶出车的时候,我才发现,已经回到了家门外。
我指着前面,对他笑得灿烂,“阿风你看,星星好亮。”
他露出伤脑筋的表情,“那是路灯。小御,你醉了。”
我大笑,背靠在车门上,揽住他的脖子,摘下他的墨镜,顽劣的用舌尖细细舔吻他的嘴唇。
季风的气息紊乱起来,用力把我压住,跑车的影子遮住了拥抱的人影,交换着深吻。
闭上眼睛,感受着人体的温暖热度,我迷迷糊糊的想,如果早点认识他,该有多好……
一道白光从视角膜前闪过。
感觉到季风的呼吸突然一滞,下个瞬间,我的身体被推开了。
我迷惑的睁开眼睛,依稀看到一个黑色人影飞快的跑向远处……
他的手里,拿着相机。
酒猛地醒了大半,我的脸色一定变了。声音有掩饰不住的惶惑,我急急问他,“是狗仔队?”
季风盯着跑远的身影望了很久,伸手把我身上解开的几个扣子拙好,沉默的戴起墨镜。
我回头望着人影消失的大街。夜风很冷,我忍不住打了个寒噤,“阿风,我们会不会有事?”
他摇摇头,手拥紧了我的肩,“我们进去。”
到了家里,他立刻打电话。商谈的内容听不清楚,但争执显然很激烈,远远的可以看到季风拿着手机来回的在客厅走,不时烦躁的甩甩头发。
我想帮忙,可是我只是娱乐圈的新人,人脉不多,有心无力。
心情极度烦郁,我到浴室冲凉。
在路过客厅的时候,听到季风在说,“阿岳,这次请你务必帮忙。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过来。原来他在给星岳唱片的老板丁嘉岳打电话。
有星岳总裁出马帮忙,这件事应该能压下去吧?
房间里充斥了某种不安的气氛。冲凉出来,两人躺在床上沉默了很久,他的手伸过来,握住我的手,“明天我要出去应对媒体。小御,这几天你不要出门,看电视了解最新动态。”
我反握住他的手,“没事的。”我们一定没事的。
虽然这样安慰的想着,心里有了阴影,总是不停想像我们拥吻的照片会登在明日的报纸上。
那个晚上,两个人辗转反侧,谁也没有睡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