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看我!」不爽极了! 「我才不要给别人输血!」——我讨厌针扎入身体的感觉!
「佳树!你真的是A型?太好了!太好了!我立刻去由佳那里!」
「你——」我一声怒吼还没叫完他已经冲出去了。
冷静了一下,将就吧!我真是倒楣。
「体重多少?」我目测著,计算著麻醉药的分量,一边把手朱器具拿出来,在地上铺好大块塑胶膜。引流的长塑胶管和盛血的桶,用大塑胶瓶制成吊起的血浆袋,准备好后才开始抽出自己的血。讨厌的痛……
「七十五?七十八?大概吧……」他的声音还清楚,看了看伤口知道没有大肆的出血。
一次五百CC我有点受不了。
头有点晕的时候龙二回来了。
给了他过重的份量,足以全身麻醉,让龙二帮我扶近灯。
探开他背部的肌肉层,一一审视内脏:不错,不见损伤,可是子弹呢?
几乎找得满头大汗的时候才发现问题所在:子弹卡在他肋骨的肌腱韧带里——真tmd好运气呢!
缝的时候我头昏的要命……
失血过多了……
我本来就有点贫血。
龙二关切的看著我:「不要紧吧?佳树!」
打开的口不大,飞快的缝好,探视一下他的呼吸:还算平稳。缠绷带由龙二来,可是他缠的那个难看,我还是自己来了,不能因为绷带的原因让伤口感染。
完了……
我已经累的瘫软了。没办法,床要让给病人睡.我真是要头痛死了!
龙二守候在他大哥身边,我则已经睁不开眼睛。
朦胧中,龙二握住我的手,「谢谢,佳树!」
我已经没有力气回答他了。
……明天、还要上学呢……
第二章
他的大哥在风声过了几天后就离开我的小窝。
毕竟居民区的隐藏很困难。
那个什么大哥「天上直人」,性格真tmd是个大烂人!挑三拣四不说还总是打趣老实的龙二——「原来他就是你藏在心里的那个美丽倩影啊!」
「龙二啊!你是不是背著我去看少女漫画了啊?」
气的我牙根痒痒,龙二红著脸小心翼翼的服侍,不敢多说一句话。
我在帮他抉药的时候就故意的手重一点,他却好像没有任何感觉的谈笑风生。
真是的!
真是tmd!
走的时候,龙二看著我,郑重的说:「谢谢你!佳树!谢谢!」
——救了你那么多次从来没有一个谢字的你,却为了别人而向我道谢?
***
秋天到了,我又一次坐在大使馆的等候厅里。
「啊,林先生已经决定要继续在本国修读研究生了啊……这样啊……」眯著小眼睛的大使,看著我的心血换来的导师推荐信,和优异的免试入学研究生的成绩单。
「是的。」
「林先生真是优秀的人才啊……」他废话半天终于把续签的居留章给我盖下来了……
我的导师将是荒井教授,神经外科的专家,德国进修过的博士。
又一年将尽了。
坐在大使馆外的草坪上,三二两两的游人晒著太阳。
我把头放在膝上。
阳光晒得我的背一片烫……
心里是空的,空的。无爱也无恨的状态好像阳光已经从心这边穿到了那边,无阻碍的,无痛楚的,我在想这是不是人本来应该有的状态?只为了衣食而活著,无爱也无恨。动物一般,活著,回归最原始的状态,石器时代的人们不就是这么活过来的?
如果连肚子都填不饱,今夜连住的地方还要考虑的人,还有什么资格谈爱和恨呢?
我想,心中的那片阴霾终将过去。
我长大了吗?
我已经可以如此冷静的思考父母的事情。
而这件事,在几年前仿佛是把我的天空压塌崩溃的大事……而我现在竟能如此淡然的想起他们,他们也是普通的男与女啊!他们的确是勇敢的,在感情终结的时候勇于放弃,他们……都不愧于白杨的譬喻,而我想自己也不能愧于这个譬喻。
自然和自立的活著。
对自己负责。
一个脚步声朝我走过来。
抬起头,看著一个高大的阴影笼住了阳光。他的笑很绚烂,痞痞的,然后他蹲下来,对著我的脸:「嗨!美女!」
——美女?美女?不用回头找其他的美女,这个人我认识。
「干什么?」
他偏了一下身子,指了指好远开外的马路上一辆车:「那个小子啊,龙二隔著这么远非说是你,这么多年了我还没发现龙二原来是个远视眼啊!」
「干什么?」口气很不好的又一次问他。
他却直接拉住我的手臂轻易把我掂了起来……
「走吧!一起去!我的生日PARTAIDY!我请你吃饭!营养不良的瘦美女!」
「喂!」想喊也想挣扎,可是他实在、确实、真tmd是比我强壮太多倍了……
龙二傻傻的看著我笑……果然在他的大哥身边他看起来就蠢了……
人声嘈杂的夜总会,外面是大白天,里面却有一点日夜下分的感觉。
独自倚在二楼的水晶围栏边,看著人群中那个人,在一堆的男男女女中,酒红柳绿的热闹著。
龙二也跟在他身边。
其他的人也都是他认识的。他们的朋友或部属,而那些人也在注意著我,我这唯一的外人。
莫名其妙的歌声和穿得时髦到四季颠倒的女孩子,一切好像透过一层层的时光错成的通路来到了我的身边。
年少的时候、父母之间的裂痕逐渐扩大的时候,他们渐渐的都不再回家,他们把钱塞在我的口袋后,就转身寻找自己的未来;而我,拿著那些钱也不再回那个冰冷的家。
玩乐的时候的确需要钱。
因为比一般的同龄人要有钱,我在十五、六岁的时候很受男孩女孩的崇拜。我也曾满足于这样的崇拜,被人簇拥著,好像就可以感觉到安全一般。
所有的朋友,最后都有一个回去的家。
而我不能回去。
所以当那些钱也不能让我买到朋友的时候,我却不曾感觉到什么背叛。
「想什么呢?」
有个声音贴在我的耳朵上响起,没有吓一跳却不由自主被震了一下。
他端著两杯琥珀色的酒微笑著,递过来一杯,龙二想说什么,我已经伸手接了。
——在我的国家,我喝过最烈的酒高达六十度,对这种三十度左右的威士忌应该不在话下。
直接倒入喉咙,没有感到一点火热或者刺激,清冷的酒甚至带著一丝苦涩。
他也闪著那双细长的精明眼睛把酒倒入喉里。然后手一伸,立刻有人捧上了另两杯酒来。杯子是冰冷的,好像换了种味道更淡的清酒,接过来的时候,接触到他的手,我才突然发现自己的手指冰冷的吓人——我好想让自己热起来,如果不能让自己活的更积极一点的话,我的心,我的心……我的心是不正常的!我太……忧郁了!我太沉闷了!
——我自己是学医的我知道这是什么……
忧郁症。
有时候我在想,如果死了是下是更好的时候。我才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自杀倾向……
无言的喝著,什么也不吃的喝著。
然后他拉著我的手到一张桌子边,把几个腰果放到我的手心,然后将威士忌和高烈的清酒混合在一起。
「大哥!佳树不能再喝了……大哥!」龙二在叫,想阻止。
他转头看了看龙二,突然伸手要抓住我的手,下意识的,我立刻就躲开了。可是桌子太小,在半空里我的手腕还是被他抓住。他收紧手指,磨挲过我的手指,冰冷地却是绷的直直的指头,没有一点颤抖的迹象:「他可比你能喝多了,龙二……」他放开我的手,又递过来酒杯,「看著我们谁能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