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晓瑜的心声截然相反的回复,在她耳际响起──
「好。我去把车开过来。」秦日顺平静的嗓音答道。
原来──晓瑜丢脸地把那些「被害妄想」的画面拨开,自己真是想太多了──爱上一个人之所以会让人害怕,是因为它使人变得这么胆小、懦弱、不理智。该对秦日顺更有信心点的,他若是自己方才幻想中的那种男人,就不会是她爱上的那个秦日顺了。
「那就麻烦你喽,兄弟!」
程世庆不知在乐什么,笑得一双眼瞇成细缝,暗暗催促着晓瑜跟随秦日顺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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晓瑜站在程家大门前,忐忑地等着秦日顺把车开过来。她希望等会儿自己吵杂的心跳声不会显得太大声,她希望等会儿自己讲话时舌头能不打结,她希望等会儿……嘎地一声,秦日顺所开的丰田车已停到她面前,他按下车窗,招手要她坐上去。
「把安全带系好。」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握着排档,坐在驾驶座的秦日顺,面无表情的性格脸庞,宛如在告诉她:我对妳已经没有特别的情感了。
她不安的心登时被一盆冷水淋下。瑟缩地咬着唇,傲骨一挺,晓瑜捉着仅有的一点面子说道:「你不需送我到家,只要到山下的公车站就好了。」
「我不会在车上对妳做什么的,如果妳是在担心这个的话。」秦日顺淡淡地发动引擎,开出车子。
「我是不想增加你的麻烦,毕竟我们又不是朋友。」该死!晓瑜在心里暗骂自己。何必讲得这么傲慢?口气可以再好一点儿呀!这下可好,人家一定会把她当成难以取悦的任性女人!
「……不是朋友,但也不是敌人吧?」浮上惯有的苦笑,秦日顺目视道路,侧脸有丝寂寞。
快道歉!说妳不是故意这么难搞的……
晓瑜张开口,却不由自主地讽刺道:「哈!你是不是想表现出自己的宽宏大量,让人知道你对狠狠甩了你的女人,依然能和颜悦色地送她回家,像个完美的绅士?」
噢,我到底在说什么鬼话啊?怎么不让我咬断这根肇祸的舌头算了!
快点,秦日顺!她挺直肩膀,等着身旁的男人开口。他绝对有这个资格,把她这种无礼至极的恶女赶下车!
但她等了又等,旁边的人始终不吭声就是不吭声,逼得她以眼尾余光偷窥着他的脸部表情,想不到……他在笑?!
当然,不是咧开嘴的那种大大笑容,那细微上扬的唇角,得很仔细研究才看得出来。然而根据她对他表情的了解,这绝对是在笑,没有错!……莫名其妙!他怎么不对自己发怒?有什么地方值得他笑的?
「还好,妳还是妳。」他总算开口。
晓瑜狐疑地扬起一道眉。「我怎么会不是我?」
「因为妳和那个姓柯的男人在一起的时候,宛如成了我不认识的另一个项晓瑜,我有点儿吃惊,以为妳吃了什么修身养性的奇迹之药,所以变了个人。可是现在听见妳这种毒辣到不给人余地的话语,我想我是多虑了。」
喂喂,这句话可不能当作没听见!「谁规定我对每个男人都得摆出同样的脸孔?我高兴在他面前装乖,这犯法吗?」
「不。」他一笑。「但那家伙不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真可惜他没能看到妳的真面目,我个人认为那绝对胜过模仿乖乖女的妳。」
「喔?我模仿得不够自然吗?」一撇嘴。
夸张地转了转眼珠。「妳像是胖女高音身上穿的束腹。」
「这是什么意思?」
秦日顺一眨眼。「意思就是,每次换气、呼吸的时候,随时都像是要爆炸开来的感觉。」
愣住,想象一下那个画面,晓瑜不禁放声大笑,将自己从剑拔弩张的气氛中解脱出来。随后她的笑声里也掺杂了他的,不大的车内顿时被笑声给占满。然而当笑声消失后,轻松的魔法也随之而逝,令人坐立不安的沈默降临。
晓瑜不知道该说什么。
我很抱歉?她很想这么说,可是接踵而至的问题是──为了什么而抱歉?
因为我骗了你,其实我也喜欢你。不,她不能这么说。眼前这可怜的家伙,辛辛苦苦地挣脱了被自己伤害的阴影,重新找到了他喜欢的对象,如果她现在这么说的话,不但不能让状况转好,相反地会显得她像是个出尔反尔的Bitch了。
如果被骂一声「Bitch」,能换回秦日顺的话,那并不是多大的代偿……除了一个老问题,她没把握自己的个性能改好。
在柯辛尧面前撑了几次当淑女,上帝知道她撑得有多辛苦。N次,她就差那么一丁点就会动手掐死柯辛尧了!事实证明她改不了这种易招来麻烦的性格,她就是个天生的「麻烦制造机」。
那个叫「宁宁」的女人,固然不像她为秦日顺所幻想出的「贤妻良母」,可至少人家很热情、很直接地表达心中的爱意,这点她就比不上对方了。要她当众亲吻秦日顺,秦日顺得先把她迷昏了才行。
……哈啊?说穿了,我在嫉妒那女人做得到,而我却做不到的事呀?
晓瑜两手遮在眼睛上,不想承认又非承认不可的事实就摆在眼前──她做不到大大方方地祝福秦日顺与「宁宁」幸福、快乐、美满,相反地,她甚至希望他们早点决裂!
「……妳那么喜欢他,一定很不好受吧?」没头没脑的,秦日顺道。
她讶异地放下手,转头看向他。「你、你说的他是指?」
「柯先生啊!」秦日顺直勾勾地望着前方,淡淡地说:「看妳一副很难受的样子……看来我真的不该插嘴的,抱歉,害你们失和。我愿意向他道歉,妳就告诉他,说这都是我的错,我想他应该会原谅妳吧!」
「别提了,和他一点儿关系都没有。那家伙我才不在乎呢,我是因为──」意识到自己正要说出实话,晓瑜急踩煞车地说:「我是因为在思考一件解决不了的案子,对,我面露难色就是为了这个原因!你误会了!」
「哪一件案子?」
晓瑜急中生智地说:「就上次你和钟刑警来办过的案子啊!你们不是到现在还没有什么进展吗?我一直努力地想从死者身上找寻有用的证据,因为找不到,所以很伤脑筋!」
点点头。「查访钢钉,也没得到多大的线索。台湾每年动手术装钢钉的人太多了,而且又无法确定死者是何年动的手术。」
「与失踪女子的家属建档的DNA比对结果,也一样没有什么好消息。唉,不是每位家属都愿意先提供DNA给我们,真是遗憾。」本来只是随口讲讲的,但晓瑜却越说越认真了起来。
「这个案子大概还得再多耗一阵子才能找出她的身分,现在焦急也没有用。」秦日顺劝道:「妳别花太多时间在这上头,以免忽略了其他的案件。这种有关联性的案子,最需要的就是耐心,只要找到一次凶手不慎留下的线索,就会一口气破案的。」
「关联?还有其他案子与这件有关?!」
「妳不知道啊?」秦日顺突然想起地说:「对喔,因为其他案子都是好几年前的,不是妳负责相验遗体的,因此妳不知道。」
「快告诉我!其他的都是怎么样的状况?」谈起「悬案」,晓瑜的双眼都发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