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低下头好一会儿,才嗫嚅的回答:“我叫苗……苗……宛……”
尚未待少年说完,步杭三大感吃惊的接着说:“你居然是那个苗宛儿!想不到你竟然是男儿身,难怪做的菜都……”一样的难吃。
话未说完,步杭三突然噤口,猛然惊觉自己无意间说出来的话,可能又会伤了“她”的心。
少年一惊,慌张地望向步杭三,着急的解释:“不是,我不是苗宛儿,我的名字叫苗宛佾。苗宛儿她……” 少年迟疑了一会儿才说,“她……是我姐姐。”
“苗宛儿是你姐姐?”步杭三的验上写满了疑问。
少年心慌的点点头。
“怎么没听说过苗雄还有个私生子?”步杭三喃喃的嘀咕着。“既然她定你姐姐,为何皇仙楼里没有安排她的闺房,而且你既是她弟弟,又怎会住在这间密室?”步杭三抓着时机问出心中的疑惑。
“这……”
面对步杭三一连串的问话,苗宛佾一句话也答不出来。
他的表情看起来很为难,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
步杭三不明白,怎么苗家的人以及皇仙楼都让人觉得背后藏着许多不为人知的谜。
这其中定是隐藏着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算了,如果你不想说我也不勉强你,只是……”
步杭三心想,现在问可能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所以问了也是白问,总有一天,他一定要查出其中内情。
少年望着步杭三,不知道他还想问什么?
“我想问你,每当一道菜完成时,你自己有没有试吃过?”
步杭三转移话题问出心里的疑惑,菜做得好不好吃,他自己只要吃上一口就知道,何必抓别人来当替死鬼?
一听到这句话,苗宛佾的眼眶迅速泛出泪水,突然开始嚎啕大哭。
步杭三被他莫名其妙的哭泣给吓到了。
“别哭了!是我……我说错话,你别哭啊!”步杭三没想到只是随口问的一句话竟会让苗宛佾情绪失控。
哭了好一会儿,苗宛佾才缓缓道出其中内情:“呜……小三子,你可知道为什么我煮的菜会这么难吃?”
步杭三摇摇头,他不说自己怎么会知道?
心里虽然也很想知道为什么,可是又怕问了会触及苗宛佾的痛处。
“因为从小我的舌头就尝不出食物的味道。”
步杭三听了大吃一惊。
“你应该知道苗宛……儿是京城御厨苗雄的私生女吧?”
不知为何,苗宛佾每次讲到姐姐苗宛儿的名字时都不自觉的停顿一下。
步杭三点点头。
“我和我……姐姐是双胞胎。她和我有一样的毛病。我娘临终前,要我……姐姐带着我去投靠京城的爹爹,我不肯,所以我没去。但是爹爹非但不肯认姐姐,还把……姐姐给赶了出来。呜……”
说到伤心处,苗宛佾不禁难过起来。
步杭三伸出手轻轻地拍抚着苗宛佾的肩头,希望这样做多少能带给他一些安慰。
苗宛佾看了步杭三一眼,对他投以感谢的眼神,顿了顿后便继续说着:“爹爹说要认祖归宗可以,但是必须成为一位手艺高超的厨师才行,在那之前,要……姐姐不能说出自己是苗雄的孩子。小三子,你说……姐姐都不被爹爹承认了,更何况是我,呜……”
“所以你姐姐的闺房才会如此神秘,而你才会躲在密室里,不敢见人。”步杭三恍然大悟。
苗宛佾泪眼婆娑,难过的直点头。
“我一直努力的学习,然而纵使学会了所有的刀工技巧又如何?吃不出味道的舌头,怎么调味?我尝试了不下数百次,还是失败。我真的……呜……不想再继续这样下去了。”
苗宛佾愈说愈不甘心,对自己也愈是失望。他哽咽着,止不住伤心的泪水。
不知是否因为眼泪软化了男儿的心,脸色看起来已经好多了的步杭三沉吟一会儿后便说:“既然失败,再试一次不就好了,再失败就再试,既然你会和我立下约定,想必是从一开始便不想放弃吧!”
苗宛佾点点头,泪水却末停歇。
步杭三不知是同情、怜悯抑或是钦佩苗宛佾努力不懈的精神,他站起身来将苗宛佾搂在怀中安慰着。
“那就别放弃,既然我对你有承诺,我就会做到,以后我会每天来试吃你的菜,我们再从失败中改进调味的量,我相信总有一天你一定会成功的做出令人赞不绝口的菜来。”
苗宛佾突然被步杭三强而有力的臂膀搂着,心里惊慌得不知所措。
但是,步杭三安慰的话语以及从他身上传递过来的温热体温却又令人有一种莫名的安心。
本想挣扎的苗宛佾思忖了一会儿后便放弃。
他闭上眼睛,静静地将头倚在步杭三宽阔的胸膛里,一动也不动的让步杭三搂抱着。
苗宛佾知道这种温暖安心的感觉是他内心渴求已久的——父亲的怀抱。
他沉浸在自己的幻想中,想象这是父亲拥抱自己的感觉……
真的好温暖喔。
忽然他的思绪被拉回现实,步杭三的神色带着些许惊慌,他抓着苗宛佾的肩膀,将他推离自己身上。
“对不起,是我失礼了。”
步杭三忙着道歉,不知道自己刚才是怎么了,等到回神,才发现他竟将苗宛佾搂在怀中。
苗宛佾的眼中闪过些许黯然。
“无妨,我不介意,我明白小三子是为我着想。”
苗宛佾眼眸半垂,心里有点失落,他才刚感受到父亲的怀抱,想不到这温暖的感觉竟只是稍纵即逝。
苗宛佾的美眸含着些许怨怼,斜睨着步杭三。
步杭三被他哀怨的眼神望得手足无措,不明白苗宛佾是怎么了。
怔忡良久,步杭三才回过神。
“那我先告辞,明天亥时我会再过来。”
步杭三对自己的失态耿耿于怀,一时心绪纷乱,五味杂陈,不知所以。
“嗯,不送了。”
呆望着步杭三捂着肚子离去的背影一会儿后,苗宛佾转头看着桌上早已冷掉的菜肴,他坐下来,用筷子夹一些菜放入口中仔细地咀嚼着。
然后他放下筷子,双眼下垂,重重的叹一口气。
走出密室的步杭三,才走没几步,又感觉肚子里开始蠢蠢欲动,原本要回房的他,只好快步地冲向茅房──
连着两、三天,每到亥时,步杭三皆依约前来密室。
白天,步杭三将手边所有的事情都做完后,照例回到房里小寐,以补晚上不足的睡眠。
但是他又想到一件事。
如果每天晚上都没有待在房间,只要有人醒来,就会知道自己溜出去,到时候事情就难办了。
他躺在床上翻来覆去的想着。赵盂这个人只要一睡着就不容易醒来,但是陈元就不同了,有时候他会起来上茅厕,这几天算是幸运,正好没被他发现。可是,不怕一万、只怕万一,总有一天会露出马脚的,这该怎么办才好?
“徐伯……”看到徐伯自窗前走过,步杭三立刻开口叫住人。
徐伯觉得奇怪。“小三子,不去干活儿,跑来这里偷懒哪!”
“小三子怎么敢呢!”
步杭三刚想到一个主意,便马上跳下床跑来找徐伯。他微缩着颈子,装出一脸的愁苦。
“有什么事说吧,别找借口偷懒。”徐伯催促。
“实不相瞒,小三子确实有事要拜托您老人家帮忙。”步杭三客气的说。
徐伯望着步杭三,沉思了一会儿才说:“难得你这么老实,说吧,什么事?”
“小三子想换个地方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