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有什么好可怜的?他们都是被亲人所卖,孑然一身,我为他们寻个亲人在身边,也好互相照应,当是好事才对。」严公子很理所当然地说。
「但他们若彼此喜爱呢?」戴祸水在地上写著。「你强迫他们成为兄妹,岂非破坏了一桩好姻缘?」
见字,大朝、小朝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往旁边一跳。
小朝拚命摆手。「戴姑娘,你别开玩笑了,我为什么要喜欢大朝?」她足足比他高了一颗头,像根拴马桩子一样,跟她成一对,他还要不要做男人啊?
「当然走因为你们长了一张夫妻脸啊!」她回得迅速。
大朝与小朝吓得逃得更远。
「我们只是意外生得有一些些相像而已,哪里称得上夫妻脸了?」小朝边跑还不住地回嘴。
倒是大朝逃得很安静,一溜烟闪个无影无踪,动作之俐落让严公子拍手叫好。「不愧是我的贴身护卫,功夫确实不错。」
大朝是他的贴身护卫?戴祸水这还是头一回听闻。
「我没告诉你吗?」
她摇头。
「那我现在说了。」
戴祸水无声叹口长气。「既然大朝一直贴身保护你,为什么前日我们饿昏过去时,她没出面救人?」就算不救她,也该救严公子吧?还是……大家都已瞧出那是一场戏,懒得与她一块儿戏耍?
只有严公子肯陪她一起疯,看来,他真的无聊得很彻底。
「问题是,大朝虽是我的贴身护卫,却经常不在我身边啊!如果我没算错,她应该是一个时辰前才回府的。」
「一个不常待在主子身边的护卫,又哪称得上贴身护卫?」
「『贴身』不过是句形容词,何必计较这么多?」
有这种说法吗?戴祸水很无奈。
严公子却朝她勾勾手指。「别管大朝了,你不是要让我吃鱼,鱼呢?」
他还记得这档子事啊!她只得伸手去刨那沙地。
早在捞鱼被厨娘发现、引得她尖声大叫後,戴祸水就知道吃锦鲤的事八成瞒不住了,可惜,如果再多给她十天半个月,应该能够吃光池里的鱼。
反正以後再没这么好的机会吃锦鲤了,她索性一口气捞了五尾,打谱今儿个要吃个过瘾。
其实她没想过隐瞒吃锦鲤的事,只是一直懒得去讲破。
当她把鱼烤好,立刻拿荷叶包了四尾埋进沙地里,只留一尾当场食用。
果然,不多时严公子寻来,然後大朝、小朝也来了。小朝还抢了她手中的鱼去吃,真可惜,那一尾她才啃了两口。
不过严公子一向吃得极少,所以她也不小气,大方挖出四尾鱼,揭开荷叶摊在地上。
严公子只闻到一股淡雅的香气在鼻间缭绕。
那味道似莲、似风、似草……竟似包容了天地,薰得他几乎心神俱醉。
「好香。」他情不自禁拾起一尾吃了起来。
戴祸水见他陶醉表情,心下大惊。向来不爱吃东西的严公子不会被一尾鱼给吸引了吧?以防万一,她也捉起一尾鱼猛啃。
让荷叶包著埋在沙地里闷烧的鱼,竟比现烤好的更鲜美甘甜。
戴祸水吃得眉开眼笑,狂吞猛咽的同时不忘把爪子再探向地上两尾鱼。
严公子本来还吃得颇斯文,却见戴祸水想独吞,忍不住也伸出手去抢那烤鱼。
有人抢,戴祸水吃得更急了,只恨爹娘少生给她两只手,否则她就可以一把将所有的鱼都抓在手中了。
严公子当然也不想抢输人,手口并用,总算在最後一刻占得先机。
他又抢到了一尾鱼。
辛苦捞鱼、烤鱼,最後却只吃了两尾,戴祸水好不甘心。
她愤怒地瞪著他。「你不是不喜欢吃东西?」
他颔首同意,口里还不停啃著鱼。
眼看著他手中的鱼只剩半尾,戴祸水的心在掉泪。
「那你为什么还吃这么多?」
「因为这些鱼出乎我意料之外的甘美。」这只是原因之一,另一个理由是,他不想事事如她的意。
已逝者难以挽回,戴祸水只好努力啃最後一尾鱼泄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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严公子的脸色不大好。
虽然又谈成一笔大生意,预计百万两进帐跑不掉。
虽然周围的人对他奉承有加,半丝不敢违背。
虽然酒楼的饭食美味可口。
虽然陪侍的姑娘们个个娇艳动人。
虽然……
他算是拥有了一般人渴求的所有事物,但他还是觉得不开心。
人人都觉得好吃的菜,他只感到腻口。
那些姑娘讲的甜言蜜语让他反胃。
台前的轻歌艳舞看得他头都晕了。
突然,他想念起那日的烧烤锦鲤,一尾价值千金,他一口气吞了两尾。
本来他还想找戴祸水去捞鱼的,但小朝见机得快,命人将鱼换了水塘,而且死不肯透露鱼踪。
他懒得跟小朝一般计较,索性叫人另外购买锦鲤放养。谁知,却再也养不出那个味道了。
後来他对小朝严刑逼供,总算找到那些鱼。然而再拿去请戴祸水烧烤,她却坚决不肯,只表示再不可能烧出那个味儿了。
他不信,这辈子第一回吃东西吃得恁般畅快,却只有那么一次,怎么甘心?
他让人找了不只百来名厨师烤鱼,个个的手艺都属一流,却也烧不出那个味道。
最後,他去拜托戴祸水,她拗不过他的请求,终於动手。
但可惜,味道仍与之前相异甚大。
为什么会这样呢?明明是同一种鱼,用同样的柴火、由同一个人烧烤而成,却硬是烧不出他理想中的滋味;之前明明就有的。
害得他现在日也思、夜也想,心情烦透了。
「严公子不舒服吗?还是我们招待不周?」同行的张老板瞧出了他的不快,开口问道。
「没的事。」再怎么样的大商号,都不可能不与人合作,要跟人做生意,人际关系就不能太差。严公于性子虽不好,却也了解以和为贵的道理。
其实在商圈里,严公子的名声还不坏。他处事圆滑,尽管有些强硬,却也不曾逼人太甚,比起一般奸商不知好上多少倍。
而且严家出品的货物概挂保证,一旦出了任何差错,他都会负责到底。这也让多数商人愿意与他做买卖。
当然,严府家大业大也是主因之一,大树底下好遮荫嘛!
「瞧公子面色青的,定是不满今晚的姑娘等级太差。」陈老板自作聪明地招来老鸨喊道:「柳嬷嬷,你也别再藏私了,咱们都知道你这怡情坊近日来了名清倌儿,不只生得貌美无双,还弹得一手好琴,你就快快把她唤出来吧!」
「这……」柳嬷嬷有些迟疑。「陈大爷,不是我不让水儿出来,实在是……她不是我的人,我管束不了她,她爱来便来,爱走便走。」
「哪有这种事?」一名艺伎还这样嚣张,谁信啊?
「是真的。往常她初更便会来,五更即离去。但今天,不晓得是什么事给耽搁了,她还没到呢!」柳嬷嬷强调。
「柳嬷嬷,你可别撒谎啊!」陈老板语带威胁。「你晓得这位爷儿是什么人吗?他可是咱兰陵园的首富,严公子。」
「严公子!」这名号可让柳嬷嬷吓著了。
众所周知,严公子的脾气不太好,阴晴不定,极难拿捏。当然,他不曾对无辜的路人下手,也不曾随意伤人;可对於得罪他的人,那就不一定了。
他心情好时,任人捏圆搓扁也无所谓。
但他心情不好时,任谁犯到他手上,管他王公贵族,照样砍得对方见阎王,而且没人敢办他。毕竟,论金钱、讲权势,全兰陵国除了王上外,也没人赢得过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