奕铃叮嘱着时,他也点了头,但目光却不自觉地锁在奕然身上。
穿着随意而优闲的奕然天生有种植物般的气息,他没见过有谁长得如此俊美。奕然线条柔和 的脸庞总是挂着浅笑,略微消瘦的修长四肢就如同画里才有的一般教人着迷。坐在散发芬多精的大盆栽前,绿色的叶子宛若将奕然包裹其中,猛地一望会让人产生看见天 使的幻觉,天使的翅膀是淡绿色,会惑人心弦,让人目眩神迷。
他分不清天使的性别。
时沉吟了一声,突然指着奕然道:“妹妹?”
“弟弟!”奕然的声音并不像成熟男子般低沉,而是一种听起来令人心醉神驰、骨头酥麻的 磁性嗓音。
“妹妹!”听了奕然柔和的声音后,时更加肯定地说。
然而,奕然却只是笑了笑,并无生气,“铃,你这小朋友还真好玩。”
“很可爱吧!我也这么觉得。”捏了时稚嫩的脸蛋一把,奕铃笑着亲吻了弟弟,随即又吻上 时的薄唇。
时只有逆来顺受的份,他一直觉得铃是把他当成宠物来养,排解寂寞用;只是,接触到奕然 含笑的温柔眼神,时的心里竟无由地升起一股莫名悸动。
奕然的唇沾上铃的口红,时觉得自己仿佛可以闻到他唇际的香味。
“哎呀!就快来不及了。”
看了下表,奕铃将时丢给弟弟,没耽搁太久,就告别两人往店外走去。
被留下来的时开始显得有些不自在,奕铃走后,对面的气氛就沉闷了起来。奕然和善的眼神下似乎隐藏着什么,虽然总是笑着,但时却能感受到他散发出的淡淡落寞; 尤其在铃离去后,奕然追随着她移动的目光变得更加深沉。
那不是弟弟看着姐姐会有的眼神,而是如同被抛下不理的废弃物,失望却又无法跟随弃置者 而去的神情。
顷刻,奕然回过神来望着时,掩饰的笑容让时更觉他的刻意隐藏。
奕然点了份晨间套餐给他,是一份有牛奶、柳橙汁、土司、双份太阳蛋、热狗、火腿、热汤 的豪华餐点。
时楞楞地望了奕然一眼。奕然眼前只有杯黑咖啡和半片吃剩的土司,这些丰盛的早餐可能是 点给他吃的,但对时而言眼前的人不过是个初次见面的陌生人。
时不是怀有戒心,只是纳闷他与奕铃如出一辙的毫无防备、毫不在乎,轻易地便接受他这个 偶然介入他们生命中的存在。
“怎么?”接触到时的目光,奕然抬起头来面对他的疑问。
时仅是摇头不语,对奕然和铃之间的事还有些不解。
发觉自己的唇间仍残余口红的特殊味道,时伸舌舔去,然后体内的躁动益加强烈。在他惊觉 自己竟是因为对座绝美得令人屏息的男子坐不安席之际,那个人已经错开他的目光再度回到 报纸上头。
“有一天,铃在三更半夜打电话来。她开头就哭着说自己有了很重要的人,现在过得很幸福 。”报纸后头,奕然缓缓说道。
“是吗?”和铃住在一起已好些时日,当初也没想到会相处这么久,时原本只想暂时待个几 天,但是铃身边出乎意料温暖的归属感竟让他改变了主意。
“你今年几岁?”奕然问。
“十五。”他早料到若碰着铃家里的人,会被问及许多事情,包括自己为什么会同铃住在一 起,两人究竟是什么关系等。但过了一会儿,时发现奕然却又回到新闻纸张中。“你不继续问下去?”他以为奕然会有许多疑问,甚至要他离开铃。因为他的缘故,已到适 婚年龄的铃目前仍孤家寡人一个。
“问什么?”奕然微侧着头,疑惑之际,他眼底浮现迷惑不解的色彩,这样的他脸庞也有些 诱人。
时登时怦然心动。
“我是想告诉你,铃十分在意你。”奕然浅浅一笑,“你和铃住在一起很开心吧?”“嗯……”抿着唇压抑自己的情绪,时应了一声。为什么他会在奕然的笑里感觉到一股哀戚 ?宛若是他占据了铃,夺去了他的东西。
“那不就好了,吃东西吧!都凉了。”
“铃的一些朋友说我不应该和她在一起。”时试探般地问着奕然,总觉他的态度极为矛盾, 让人难以捉摸。
“一些朋友?是那些想追铃的男人吧!应不应该在一起不是由别人来说,而是由你和铃来决 定。”
“你不反对?”
“反对并无意义,何况铃那么喜欢你。”
“谢谢……”
又是一抹由他笑容底下流露出的孤寂。时心底动荡不已,他觉得自己双颊似乎火热得快烧了 起来。这个人令他坐立不安。
“吃吧!”
奕然望了眼前的少年一眼,将属于他这个年纪独有的青春气息收入眼底。皎白的肌肤漾着水 般的光泽,黑瞳在不安中闪烁色彩。这样的时有些可爱,让他想起老家那只老是受他欺负的 黄金猎犬。
那只总爱绕着他团团转的狗儿淡色的毛发蓬松而柔软,老是无忧无虑却又爱逞强的傻样子, 让人看了就会忍不住兴起凌虐它的念头。
他笑了笑,铃为什么捡他回来?他知道。
用完餐点,时间也接近九点多。待侍者收净桌上杯盘,奕然已经阅毕报纸,改翻起书本来。“你不赶去上班吗?时间很晚了。”时喝下最后一口果汁。
“我没上班。”
“没上班?你还是学生啊?”铃却说奕然每个月都会汇钱至她的户头?
“你猜我几岁?”抬起头,奕然眯着眼微笑地看着他。
“你……二十几岁吧?”他看来是个性稳重之人,温和儒雅的外表让人猜不透他真正的年龄 。
“失礼了,我才大你四岁而已。”见时听完之后惊愕不已的反应,奕然点点头微笑地拍拍他 粉嫩的脸颊。
“十九?”
“我早熟。”
隐藏在那绝美容颜下的奕然不易让人察觉出实际年龄,但他似乎更擅长始终如一的应对笑颜 ,教人无法读出他内心的想法;只是,十九岁哪有能力每个月给铃零用?更何况那笔钱多到 可以把他和铃两个人养得白白胖胖,不用烦恼下一餐。
不过相差四岁,自己的际遇却和这个人落差如此之大,除了不可置信外,时心中交杂着不平 与羡慕。相对于奕然,他只是个身无长物、一无所有之人。
“其实……”
奕然开口,逸出柔和舒爽的嗓音将时的思绪瞬间拉回。
“原本铃是打算事情定案后才让你知道的。”
“什么事?”他好奇,以为铃不论何事都会告知他,没想到他也有被隐瞒的时候。“这一阵子她都为了你的事在忙。她想收养你,让你当她的孩子,所以正努力取得你的监护 权。”为了铃的请托,奕然透过关系聘请私家侦探和律师全权助阵,在当事人不知情的状况 下已打了几场激烈的战争。
据调查,时的母亲在他出生不久后随即嫁给了时现任的父亲,也就是他的继父;但是时的继 父却因长期酗酒而有严重的暴力倾向,时和他的母亲常常被打得遍体鳞伤。一年多前,时的 母亲不堪长期虐待,精神濒临崩溃,而被社区义工发现送入疗养院,时也在确定母亲的安全 无虞后,逃出了那个家。
“咦?”时惊讶非常地站起身来。当铃的孩子?他从来就没想过。
“今天是开庭的日子,大概待会儿就会有结果了。”铃老早请了事假,特地出庭应讯,事先 也没向时透漏这些事。她大概是不想时做无谓的担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