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enry哧哧地笑,好半天才不好意思地说:“有个姑娘倒是挺漂亮的,不过她都不认识我。”
Orli在那边说了几句,Henry立刻精神百倍地说:“真的?你确定这样能行?”
… …
二十分钟以后。
“好了,Orli, 我爸等半天了,一直在这儿瞪着我,我得把电话让给他了。对了,生日快乐!还有,到美国来一定要来找我玩。”
Henry从地上爬起来,把电话塞回Viggo手里,乐呵呵地出去了。
Viggo忽然觉得屋里静得让人难受,他把话筒放到嘴边,清了清声音:“你们聊得挺高兴。”
“对,Henry很可爱。”
Viggo张嘴正要说话 , 却听见有人在那边大声喊Orli。
Orli把话筒拿开,喊回去:“我就来!”
“你有事?”Viggo在他重新回到电话上的时候问。
“哦,他们叫我去切蛋糕。”
“那么---” Viggo说,“你去吧。我们改天再聊。”
他觉得象是一口浊气堵在胸口了,又似乎有什么东西掉回原来的地方,有一种侥幸的轻松。
“... ...改天再聊。” Orli回答。
Viggo静静拿着话筒,等他先挂断。他总是这样,每一次和Orli打电话,他都是等他先挂断。
一秒钟的停顿后,他听见嘀的一声。
那束曾经跨过四分之一个地球将他们联系在一起的电波,在Orli的手指轻轻一按再松开的时候,永远地消失了。
Viggo慢慢把话筒放下。
那天晚上十点,Viggo在后廊上抽烟。两个小时内,他抽掉了一整包的烟。
最后一根抽完,他用两根手指把滚烫的烟蒂捏灭,真他妈疼得要命,但他咬牙忍着没动。
末了他绝望地想,好吧,这样的疼都挡不住我,那么我真是疯了。一个疯子还怕什么呢?
他颤抖着手指抓过已经在他面前放了两个小时的电话,飞快地拨那串好象刻在脑子里的号码。
电话一声声振铃的时候,他看看手腕上的表,伦敦应该是早上八点。Orli昨晚Party一定开到很晚,这会儿应该还在家。
一听到有人接电话,他一刻也没犹豫地说:“Orli,我---- ”
“等一下,” 他听见那边一个睡得迷迷糊糊的男声,“他还在睡觉。Orli,Orli… …” 他听见那个人啪啪拍着谁光裸的皮肤。床铺在响,另外一个人翻了个身:“是谁呀,Atti? ” 声音如此之近。
Viggo那只烧伤的拇指不知道什么时候移过去按住了通话键,他惊觉的时候连忙死死按住,那么用力,以至于那只手指都快要痉挛了。
他想,不,事情不是我想的那样。
然后他听见一声响亮的亲吻, Orli笑了一声,不耐烦地说:“滚开,别挡着我接电话。”
Viggo的手指到底松开了,那个曾经近在咫尺响在他耳朵里的发生在另一个世界里的声音一下子堙灭了。
他站起来,走回屋里。
他走进画室,从架上扯下那块半完成的画布,扔在一边。
他重新钉起一块画布,坐在地上,开始调色。
过了一会儿,他站起来脱掉上衣,继续工作。
早上八点,Henry在门外喊:“我今天坐校车!”
Viggo没有回答,他躺在地板上看着那副刚完成的画。现在他所有的精力和热情现在都在那块布上了。
下午三点,Viggo开车出门,他进了一家小邮局,把一幅包好的装框油画邮寄出去。邮局里没有其他顾客,那个五十多岁的黑人女营业员看着上面的名字,摇摇头说:“Orlando Bloom,英国人的名字真是奇怪。”
“是啊,是个怪名字。” Viggo微笑着说。
“不过倒挺难忘的。”
“挺难忘的。” Viggo说。
他开车的时候把窗户降下来,风是如此的暖和,洛杉矶永远没有冬天。
他爱那些道路两边的棕榈树。
他把车开到Henry的学校外面,等了一会儿,看见Henry跟一帮朋友走出大门。
他朝他按喇叭,伸出头喊:“Henry!”
Henry看见他了,跟同学说了几句,几个人跟着Henry过来。
“爸爸,他们都想见见你。”
那几个孩子双眼发亮,在旁边探头探脑。
Viggo笑了:“一起上来吧。我送你们回家。”
他在每一家门口停车等着,等他们进去拿魔戒的海报或是书,他给他们签名,邀请他们到家里作客。
满脸雀斑的查理说,Mortensen先生,虽然你本人不如电影上帅,但你实在还是挺不错的。
Viggo大笑起来:“谢谢,” 他说,“这真是我听过的最实在的称赞。”
只剩他们两个人的时候,Henry说:“你不是昨晚上画画一直没睡?我本来打算坐校车回去的。”
“我一点不困,而且我想来接你。”
Henry看了他一眼,说:
“你好象又好了。我是说,最近几个月你都有点怪怪的。”
Viggo没说话,过了一会儿伸出手去摸儿子软软的头发。
“再也不会了,Henry,” 他温和地说,“我再也不会了。”
路边掠过去一家Henry最喜欢的中国饭店。
“回家洗个澡,晚上我们来这儿吃饭好不好?”
Henry兴奋坏了:“天啊,那简直棒极了!我要吃芝麻鸡。”
Viggo笑着说:“咱们点双份。明天接着吃。”
Henry大笑着凑过来搂住他的腰:“你可了不起,老爸!”
Viggo用心感受着儿子的拥抱。
这是他的儿子。
这就是他的一切。
“你知道Orli有个朋友叫Atti吗?” 有一天在晚饭桌上Henry 问。
Viggo觉得自己真被Henry的疲劳轰炸训练出来了,听到这个名字连盛汤的手都一点没抖。
“听他说过。”他很平静地说。
“ Orli跟他拍了一个什么实验电影,乱七八糟的。他们在里头演两个双性恋。”
“…是吗?”
“ Atti自己 就是个双性恋,他还说Orli是个good kisser。” Henry做了个恶心的表情 , “ 爸爸,Orli不 觉得恶心吗,我是说,亲一个男的。”
Viggo想了想, 才决定怎么跟他说 :
“Henry,首先, 那是Orli的工作。一个演员如果接了一个角色,就得去干那个角色会做的事。如果我接拍的电影有这种情节,我也会认真去演 。”
“其次,人们总有一种习惯,觉得与自己不同的东西总是怪异的,可怕的,难以接受的,如果不能让别人改变,他们就会选择憎恨和攻击。但是这样并不对。生命是上帝给每个人的独一无二的礼物,只属於那个人自己,他愿意做什么样的选择别人没有权利干涉。小到对人对事的看法,大到人生态度,道路的选择,甚至是性向。在这个世界上最不应该做的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想法强加于人。”
“但是,” Henry争辩说,“ 假如我觉得一个朋友做得不对,我有责任跟他说呢?”
“你当然可以把自己的想法告诉你的朋友,不过接不接受是他的事。你也可以引导他认识到自己的问题,努力把他转变到对的方向。但是不应该因为他不接受就疏远他。如果你竟然利用某种权威或者他对你的喜欢来强迫他,他说不定会恨你。”他笑起来说,“就象虽然在我看来,你实在应该考虑减肥,但如果我每天只喂你吃水果,不让你碰肉,你就会气得要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