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他如此无情的下令,谁忍受得了? “楚顼,我恨你!”敖煌放声大吼,吼出心中所有的怨恨。
当敖煌的身子被雪水淹没时,她马上昏死过去。楚顼受不住失去她的煎熬,向前跨丁两步。他的手下见状儿乎要将敖煌拉起,但最后,他狠心的转头离开……
他知道城里人今后会如何看他,但他失去厂所爱的人,还有什么好在乎的?
爱?是的,他爱敖煌,他终于承认了,但却为时已晚,他直到失去了敖煌才明了他错过厂什么。
如果从遇到她开始他便用真心待她,或许今日就不会有如此的下场。
他以为左拥右抱是福分,但现在他明白,这只是造孽罢了。
怎么什么都看不清了?他望着眼前模糊的刺眼光线,却不明白是怎么了。
感觉脸上有湿热感,他木然抬手轻触,顺道抹开眼前的朦胧,而那竟是泪水。为女人而哭,从前的他肯定会嗤之以鼻,然今,他却连哭泣也唤不回他的爱人。
猛地,一双大手抓住他的肩头猛力摇晃。
“敖煌呢?快告诉我,敖煌呢?”是仇运。
“她……死了。”楚顼茫然回答,并未发现仇运的出现极为突兀。
“她在下面是吧?你跟我来厂仇运猜想敖煌就在下头,拖着行尸走肉般的楚顼飞奔而下。
“敖煌人呢?”在找不到她的情形下,他惊恐的大叫,不,不会的……
楚顼抬手指了平静无波的水面,脸色惨然。
仇运怒吼一声抛下他,飞快的将敖煌从冰水中拉起,他探了探她的鼻息,果然,已经断气了。
“不,你可不能就这样死了,不管如何,你还要回去见你的家人啊!”仇运拍打她冰冷的脸,希望能够唤回她。
“我说了,她死了。”楚顼望着躺在地上的敖煌。就算水牢里光线昏暗,他仍可看清她几乎透明的脸孔。
“不!”仇运不愿放弃,他开始往敖煌口中送气,不断敲击她的胸口,仍旧残存最后一丝希望。敖煌不该死,她只是个小丫头,她不该死……
许久后,一只颤抖的手握住仇运的肩,是楚顼。“放弃吧!”他眼中满是伤痛,语气平静得过了头。
仇运一把推开他。“你给我滚远一点!楚顼,我千交代万交代你要照顾她,结果你居然将她处死,你算什么兄弟?”
楚顼淡淡的看着他激动的脸, 自知亏欠他太多了,“你知道仇棱也死了吗?”既然仇运恨透他了,何妨再多加一点?
“什么?”仇运一回来便收到两则死讯,惊得他一脸惨白的跌坐地上。
“全是我的错,要怪,就怪我吧!”楚顼疲惫得无力再接受更多苛责,缓步而上时,他淡淡对下头的人开口,“你若想杀我,尽管动手,我不会反抗,我会交代手下不为难你。”
他离开水牢,他的手下亦静静离开,将这伤心之处留给仇运。
※ ※ ※
死与不死又有什么差别?敖煌已经香消玉殒,他的心也跟着死去,活着……反而痛苦。楚顼行尸走肉地回到自己房间,他需要一个能够让他发泄悲痛的地方,然至今他仍希望敖煌只是在装死,她是故意要惩罚自己的。
※ ※ ※
楚顼并不知道他的期望真的成真了。
在水牢里,背对着敖煌冰冷的身子强忍哀痛的仇运,突然被一只伸来的手吓着了。
他回头一看,是敖煌?
“你没死?”他抱起她颤抖的身子,脸上交错着哀伤与惊喜。
“冷……”敖煌勉强开口。
“我去叫人替你弄热水保暖。”仇运抱起敖煌要去求救。此时他无暇为丧妹之痛伤心;只能专注地呵护敖煌,起码,他唤回了其中一人。
“不……我不要……再见到他……”敖煌坚持的摇头,她此生都不要再见到那绝情寡义的男人。
“你……”
“带我离开这里……你,答应我的……你欠我一条命。”她的眼蓄满泪水,为自己的委屈心疼,她竟爱上那样的男人!
“好,我带你离开,带你离开这个鬼地方,再也不回来了。”仇运点点头,明白自己已经为了这个小丫头而失去做了二十多年的兄弟。
※ ※ ※
祭拜过仇棱,仇运看着站在一旁,披散着长发、脸色犹如鬼魅的楚顼。
他抽出剑,剑尖抵在楚顼胸口。
“想杀我?请便,我会感激你释放我的。”楚顼苍白的嘴角挤出一抹苦笑。死,对他而言是解脱,因为他自己没有勇气这么做。
“杀你?不,我不会让你如意的,我要让你留着这条命,在后半辈子悔恨、自责,这样才能勉强替我妹妹报点仇。”仇运嘴角冷冷一抬,将剑尖举至自己面前,反手一折,铁剑应声而断。“今天我折剑以示与你断绝兄弟情谊之心。”
他将断剑抛开,头也不回的走了。
“是吗?最后我连兄弟也留不住,拥有这座城又如何?”楚顼望着地上发着寒光的剑,耳边仍旧回荡着仇运的话——
留着你这条命,让你在后半辈:产悔恨、自责……
这样就能弥补他的过错吗?不,他不这么认为。
狂风吹起了漫天黄沙,直上天际,他望着滚滚黄沙,心中的苍凉压着他的胸口,他很清楚,孤独一生便是他将来的生活。
到最后,他什么都没有了。
※ ※ ※
“我们快走吧!万一楚顼发现我把‘你的尸体’带走,他会发疯的。”仇运驾着马车,对里头的人说。
等离开了哈密城的范围,一直躲在车厢里的敖煌才拖着虚弱的身躯探出头。 “他哪会去想我的身子到哪去了。
他巴不得我死,说不定他现在正与一群女人狂欢呢。”她冷凝的眼闪过几丝恨怨与不舍交织的眸光。
他猜想她并不明白楚顼的难处。“其实他……”
“别说了,我不想再提起他。”敖煌阻止他替楚顼说话,所以换了话题,“你怎么这么快就出现了?”
“因为不放心,所以在半路将货物卖掉就赶回来了,好险千钧一发。”若是再晚一步,他就真的得杀了楚顼,然后再自尽了。
这是幸还是不幸?敖煌在心里问着自己。死了,或许含冤带恨,但起码不用活着恨谁。
“想再看一眼哈密城吗?”仇运细心的问。
她痛楚的敛了眉,一会后她冷静的开口,“不了,我再也不想看那座城市、再也不想听见这城市,这段回忆我也打算就此封闭。”
第九章
时序流转,不经意间三年过去了。
由敦煌敖家起义,驱逐吐番人的行动依旧持续着。
吐番王国虽然已经犹如夕阳,但数十年内在河西之地所蓄养的精力,使得敖家想要将吐番逐回高原上的行动多受阻挠,不过大半的河西之地已经恢复宁静,敦煌仍是丝路上的重镇。
虽然偶尔仍会受到盗匪或吐番军队的骚扰,但大致而言,丝路是重回平静了。
而离家三年的敖家人,也迂回敦煌,不过身为讨伐吐番的义军首领,敖焯和敖烺两兄弟却身在远方,让他们的妻子独守空闺。
“我说,咱们真的任她去做吗?”玄素心——敖烺的妻子,忧心忡忡地问着一旁逗弄儿子的海扬波。
她怀中也抱着一个两岁的孩子,是敖煌的。这些年里她与敖烺聚少离多,想要有个孩子可不容易,所以她只能转而疼爱别人的小孩儿。
海扬波抬眼望了不远处的人,挑起眉,“你想你拦得住她吗?”海扬波乃是义军守领敖焯之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