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你干么?」
「签约。白布黑字、一式两份,谁也不准赖。」他将布塞到她的手中,然后掏出胸口的笔递进她另一只手里。「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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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着一扇单薄的推门,妄想能挡去门后那叫嚣对垒的谩骂声音?那真的是太天真了,
如果全兰黛嘴里的渥夫沃是匹狼,那她相信全兰黛足以和一头刚长出利爪的小母狮媲美。
只是一匹历经风霜的狼和初生之犊的小母狮,两者孰高孰低?答案不言而喻。
万垂青坐在料理台前,耳朵听着门后传来的对骂声,双眼盯着台上一块小小的圆形绿色蛋糕。
它叫「绿帽子」,因为它的形状而得名,在她眼里它只是一块由面粉、奶油、鸡蛋……等等食材经由不同的加工变化之后,所呈现出模样不同的蛋糕,实质上和其它蛋糕并无不同,她实在想不透,这样一块小小的蛋糕为什么能引起两个人大动干戈,每见到一次对方就得对峙一次?
想不透啊。
「砰!」推门以惊人之势被人大力弹开,要不是她的位置拿捏得精确,否则在这窄狭的厨房,难保她不会被这扇门给打到。
「结束了?」她开口。
「这个见鬼、该死的臭丫头!」渥夫沃咆哮着。
「你这个连鬼都怕、臭死了的野蛮狼,」全兰黛的声音同一时间从门后尖叫传来。
万垂青微弯起嘴角,很多时候她们俩的好默契常常会让她惊讶,大概是同类才能连骂人的话都大同小异吧?
「你笑什么?」他瞪着她的怒容让她匆匆收起微笑。
「我们可以开始了吗?」万垂青转移话题,不忘委婉地解释着,「奶油盒子刚和一间公司签了长期的合作合约,这份合约的供应量很频繁,所以我们之间的……『技术转移』可能不能拖太久,我怕会影响渥先生您的权益。」
「这些我通通晓得,刚刚那个臭丫头已经得意扬扬的向我炫耀了一遍又一遍。」他啐着,「她简直是单纯得可笑!」
她看着他满脸的鄙视,他的矛头正朝着自己射来却还没警觉。
「你呢?你也是老板,你也同意签这份合约?」
「啊?」她仔细地消化了他的问题,然后才缓缓点头。
「你是个呆到快毙掉的笨蛋!」
「什么?」
「闭上你的嘴!」她张开的嘴惹得他打从心底感到厌恶,不愿再和她多说一句话,恶狠狠地下着命令,「我们开始!」
她抿抿嘴,指了指料理台上折迭方正的白色围裙,「穿上它,我们就可以开始。」
「我非得穿上这种娘娘腔的衣服才能开始?」
「如果你不怕面粉、蛋、鲜奶油或是任何其它材料溅脏你昂贵的西装,我没有意见。」
渥夫沃扯下自己身上的西装外套,半挑衅地看着她。
她看着西装外套下罩着的洁白挺直的白衬衫,然后点点头,「很好,我很乐意帮你的忙,把奶油涂在你的白衬衫上。」
她的话惹来他的咒骂,他用力地从料理台拉来白围裙,折迭方正的围裙在他的粗鲁动作下转移到她的手上时,已经被握成一团凌乱,他极不甘愿地命令,「帮我穿上!」
「遵命。」她回以微笑,慢条斯理地先将围裙摊平,然后找出圈住颈项的带子,示意他蹲低身躯,自己也抬高脚跟将带子圈上他的颈子,然后再拍着他的身体,从胸膛一路往下挪移,让围裙和他的身体平贴,最后双手各拿条带子越过他的腰,从正面反手在他的背后系上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在她靠近他的身体,专注地在他的身后绑着带子时,被她两手圈住箝制在一小方地的渥夫沃,不自主地屏住呼吸,他盯着她头上的发旋,身体的每一根寒毛竖立地体会着她的呼息,一呼一吸构成一道柔和的暖风,轻轻吹拂着他。
「你怎么会和那个臭丫头扯在一块儿?」他困难地吞着口水。
「嗯?」她不懂他问话的意思。
「天差地远的性子,不搭轧。」
「没有人的个性是一样的。」万垂青缩回手,简单地道:「我们从小一起在育幼院长大,年纪相近,所以很自然地就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姊妹。」
「育幼院?」
「你别看兰黛嘴巴不饶人的凶样,她其实是个很美……」
「你是孤儿?没有父母亲的那种孤儿?」他打断她的话。
她仔细想了想他的话,然后含糊地回答,「大概吧!」
他纠起眉,「是就是、不是就不是,哪有什么大概?」
「是人就应该有父母亲,只是我在还是婴儿时就被抛弃了,我从来没有看过他们,所以我、大概。算是你说的那种没有父母亲的孤儿吧!」
他瞪着她,她嘴角的微笑很自然,完全没有无奈或是逞强,她的笑看在他眼里犹如鬼怪般让他震惊。
「干么这样子看着我?」
「你不像是孤儿。」
她挑起眉,被他挑起了兴趣,「孤儿该有特殊模样吗?那该是什么模样?」
应该是什么模样?
他的思绪被狠狠往后拉扯,时光在他脑中急遽翻涌,他的脸上仿佛又感觉到滚滚的红沙飞石吹刮引来的刺痛。
尼罗河流域被称做「黑土」,它代表的是肥沃、丰盛与富足,而尼罗河外围的沙漠被称做「红土」,它代表的是贫瘠、穷苦与掠夺。
在「红土」潜蛰伏居的是浪人、是罪犯、是为了生存而无所不用其极的狂人……
无所依靠的孤儿该是肮脏、野蛮、抢红了眼、杀红了手,在漫天飞沙中掠夺、在滚滚红烟中抢食……
「渥先生?」
她的柔软声调将他从遥远的时光拉回,将他从凶悍野蛮、沾满血腥的狂人前世拉回。
他困惑的看着她,她是孤儿的事实和他脑子里的孤儿强烈冲突。
她是这么的干净、这么的平静、这么的怡然自得……
不一样,同样是孤儿,他和她却是这么的不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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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些人,即便一辈子都不会再相见,却会牵挂在心底永远都不会忘记;这类人有可能是敌人或是挚友。
再遇见地司忒?渥夫沃想都没有想过,随着时间的消逝,他更是认定广大世界要遇见存心要避开的人是不可能的事情。
没想到小小的台湾,不只有地司忒,连那家伙也同踩在这块土地上?
他仿佛已经看见那家伙自以为高贵优雅的微笑了。
「哼,」他啐着,对脑海里浮现的男人嗤之以鼻。
他长腿疾如风,妄为的行走着,而另一个细密的快速步伐则紧跟着他。
要不是渐趋急促的呼吸声引来他的注意力,他几乎要忘记他手心里握着纤细手腕的主人了。
「你见鬼的是不会出个声要我慢一点是不是?」渥夫沃猛然止住跨步,恼火地就朝身后的女人咆哮。
万垂青调着呼吸,没头没脑的被他抓着就走就算了,现在又无端端的被骂了一顿?欺侮人也该有个限度吧!
「被你抓着,又要配合你走得飞快,还得注意着会不会被路人撞到,然后还得忙着大口喘气呼吸,我的眼、鼻、口、手、脚全都因为你而在为我的生命安危忙碌着,你认为我还会有空开口要你走慢一点吗?请……」
「你的脸色为何像个死人一样惨白?」
「拜你之赐!」她抽着发疼的手腕,在他的巨掌下奋力挣扎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