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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洛伯虎睐着诗晓枫,继续往下说。

  「那老头年轻的时候,曾经在双方父母的强逼之下,与一名女子有了婚约,但他口口声声说是遭人设计,抵死不从,这婚约一拖拖过了数十年,害得对方年华老去且终生未嫁,他却仍是无意履约。」

  闻言,诗晓枫讶然,「莫非那女子,正是我姑婆?」

  洛伯虎点点头,这事是那日他同诗伯父去找诗家姑婆商量事情时,在得知了郎焰来历后,回程路上诗伯父跟他提起的往事。



  没想到间隔两代,郎家男儿再度成了诗家女子的克星,前车之鉴,让诗伯父不得不为女儿起了忧心。

  原来如此!

  诗晓枫听得微微心疼,姑婆从未向她提起过此事,姑婆终身未嫁,她之前还以为那是因为姑婆会武,眼界不同于一股女子,却不知道她早已订了婚约。

  莫怪那日在竹林里,郎意童一听见姑婆的声音会吓得立刻开溜。

  就不知道那郎意童对于姑婆,纯粹是因愧生惧,还是其实他也是对姑婆起了些许心动,但因着理念不允许,所以才会吓得不断逃避?

  正自胡思乱想之际,那立于殿中央的郎意童恰在此时开口。



  「青城祖师力主学道做功夫,入门下手,以清静为宗,何为清静?」

  殿上众人还在思索,那被悬在半空中的「钟槌」悠悠开了口,「一尘不染之谓清,一念不生之谓静。」

  「如何不染?又如何不生?」郎意童再问。

  「时时领法,刻刻涤心。」回答的是大弟子江炙。

  「错!」

  郎意童一边嚷错一边扯绳,钟响匡匡,听得众人头皮发麻。

  「以沉思为法,以冥想为功?」这次换的是桑焠开的口。

  「还是错!」

  再度钟响,别人答错,郎焰受过,瞧热闹的众人里有人因着瞧上了瘾,一个不留神竟然拍手叫好起来,为自己引来了不少责难眼神。

  安静瞧瞧就好,别让人瞧出咱们骨子里的嗜血本性,好吗?

  「事事无为,处处断念。」轮到三弟子莫熠来答了。

  「错错错!」

  郎意童毫不留情地又扯了一「槌」。

  「没完没了!」朱紫紫瞧着生闷,觉得很是无聊,「这殿上百多个人,若一个接一个答错,岂不敲到了天黑?」

  幸好甭等到天黑,那「钟槌」索性自个儿开口回答。

  「清静宗,不离『静观』,不离『止念』;由静凝、静观而至无观,由寡念、止念而至无念:如以火煮水,功至热极,则水自沸而化为气;如以寒凝冰,功至冷极,则水自冻而结为冰,初不必求气求冰也!」

  「说得好!那么……」

  陡地,一把疲弱嗓音,由殿堂后方缓缓传出。

  「若以沉思冥想为功,『看话头』、『参死语』又有何不妥?」

  「钟槌」没张开眼睛,似乎也没发觉问话之人已非郎意童,他想了想再度沉声开口。

  「凡此二项均有客观意象及主观心象在,堕入死局难以回天,『无为则无不为,无生则无不生』,理事俱泯,则自内外交融:体用迹灭,则自物我无分,由平淡之极,到绚烂之极,由绚烂之极,复归于平淡之极:此乃『真人境界』,在此境中,无先后天之分,合先后天为一,而可作出神入化之逍遥自在游矣!」

  听完「钟槌」的回答,疲弱嗓音顿时开怀大笑,化疲为清,在一群仆役的扶持下,缓步踱出了后殿。

  那是名面色蜡黄如鬼、病容沉沉的枯瘦中年男子。

  殿外众人或许不识男子,但满殿的青城门人瞠目愣视,接着忙不迭地起身改为跪姿。

  「掌门金安!」

  此时众人才知,原来那中年男子正是卧病多年的青城派掌门郎远山。

  郎远山并未答礼亦未喊人起身,他只是用着炯亮眼神,盯着那还被缚悬在半空中的郎焰。

  「执法长老,惩戒期满,可以放人了吧?」

  郎意童呵呵笑着,纵身飞高,掌气飞切过去,麻绳立断,郎焰由空中旋身落地,先同其他师兄一样单膝跪地请安,继之站起搀扶着父亲的手臂。

  「爹,您干嘛起来?您的脸色……」

  「爹好多了,焰儿莫愁。」郎远山阻止郎焰的询问,他呵呵慈笑地问:「天天当钟槌,感受如何?」

  郎焰看见父亲脸上久违的笑脸,心头一暖也跟着笑了,「晨昏定省。」

  「很好,很好。」郎远山欣慰开怀。

  就在下一刻,郎远山陡然敛下笑容,端肃起脸色。

  「孩子,跪下!」

  郎焰一愣,虽不懂父亲何以瞬间变容,却还是乖乖地膝头落地。

  半晌之后,偌大的祖师殿上缓缓响起郎远山难得精神抖擞的嗓音。

  「青城派创自青城山人,道法上肇关尹子,远山不材,近十年内均未能恪尽掌门职守,深引为憾,而今,青城派第七十九任掌门人郎焰接令……」

  此话甫出,殿堂内外俱皆哗然,杂音不绝。

  郎远山却彷佛都没有听到,径自由怀中取出代表青城掌门的金色令牌,微颤着枯瘦的手,将其交到那还傻愣愣跪在地上的郎焰手里。

  「自今日开始,青城派交由郎焰接掌,执法长老郎意童身兼护法,任何可能会造成对新任掌门不利的因素,一律清除!」

  「师父!」

  「掌门!」

  您是不是病胡涂了?

  您怎么可以将青城掌门如此重大的任务,交到一对贪玩的老少手上?即便……即便他们一个是您的叔叔,一个是是您的独子!

  您莫非是想将青城派自此导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众声哗然嘈杂,人人都有话急着想要讲。

  但他们都没有机会了。

  在吐出了「一律清除」四个字后,郎远山身子倒下,落在郎焰及那些急着扑过来的徒儿门人之间。

  青城山,丧钟响起。

  第六章

  富贵荣华莫强求

  强求不出反成羞

  有脚伸处须伸脚

  得缩头时且缩头

  地宅方圆人不在

  儿孙长大我难留

  皇天老早安排定

  不用忧煎不用愁

  唐寅·【警世诗】

  灵堂之上,白烛摇摇。

  郎焰跪于郎远山棺前,一双手无意识地扔烧着阴司冥钱。

  案上烛火明灭不定,案前之人敛首安静。

  是蓄意的吧,灵堂后方的白色幕帐内,总会不时飘出絮絮低语--

  「师父根本是病胡涂了……」

  「什么病胡涂?我扎扎实实、确确实实地相信,师父哪,是中了蛊啦?」

  「中谁的蛊?」

  「那还用问?」说话者发出一声不屑鼻音,「整日嘻笑怒骂、浪荡贪玩、没个正经,却没想到是一老一小的两只狐狸……」

  「不是狐狸,是狼!这叫做狼子野心。」

  「是啊,他有啥本事?一不会青城剑法,二不会摧心掌法,年纪又最小,由个青愣小子接任掌门,莫说外人觉得看了场笑话,就是咱们自己,又有哪个是真正服气的?」

  「呿!他唯一的长处就是他姓郎罢了,但若说师父是那种怀有私心的人,又实在是不像……」

  「怎么不像了?是师父平日伪装得太好,人又病得久了,再好的英雄也病胡涂了,加上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他毕竟只有那么个儿子……」

  「就算他只有一个儿子,也不能因此就断送了青城,还累得将咱们全都给陪葬了进去吧?」

  絮絮叨叨,叨叨絮絮,跪在棺前的男子只是面无表情继续扔烧纸钱,彷佛什么都没有听见。

  「接下来该怎么做?联合众人扳倒这青愣掌门?」

  「你傻啦!他那位子是师父当日在大殿上,当着外人面前所做的宣示,名正言顺到了极点,你想揽上叛门的罪名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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