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您当真要看吗?」
「怎么?她画得那么差吗?」柳兆宣疑问。
「不……不是画得不好,只是……可以说画得『太好』了一点。」摸摸鼻子,张伦最后一句话含在嘴里。
「不管如何,总要看过才能下评论。」
「既然爷坚持要看,请随我来吧。」
「去哪里?」
「去见识一下钱姑娘给爷的另一个惊奇。」
张伦将主子带回卧寝。
「回房做什么?张伦,你到底在做什么?」
「爷,请过来这边,然后抬头。」张伦在床铺旁朝柳兆宣招手。
柳兆宣疑惑的上前,一抬头……
「我的天啊!这……是什么?」他错愕地望向张伦。
「爷不是说想看钱姑娘的画作吗?」张伦连眼睛都小心翼翼的不敢往上瞟,来个眼不见为净。
「你是在告诉我,这就是她的作品?!」柳兆宣惊愕的低语,如果这就是她的画作,也难怪云夫人会「气」跑了--正确说来,应该是被吓跑的才对。
「没错,爷,这就是钱姑娘的作品,她一直以来,画的就是这些,没有别的东西了。」
「可是她说她画的大部分是风景和人物……」他视线移不开上头的画作,被吓呆了。
「也不算错,只是她的风景不是在人间,人物也不是活的。」
没错,钱多多所画的是--地狱图,鲜血淋漓、阴森恐怖得让人一看,便直打冷颤,以前无师自通的作品就已经够让人打哆嗦了,这阵子经过吕夫子教导了画画的技巧后,她的作品就更加逼真、传神,彷佛将地狱真实的搬到众人面前,也就因为如此,当她在云夫人软硬兼施之下,逼不得已的完成一幅「功课」之后,一交出去,云夫人就吓跑了。
之前府里还有人曾一瞧见她的画,便吓晕了呢。真怀疑她晚上睡觉的时候是不是都游地狱去了,要不然哪里来的灵感画出那种东西呢?
「她为什么跑到我房里来画这幅画?」
「这是一幅割舌地狱图,钱姑娘在爷离府的第二十天画的,画了整整五日。她的意思是,『骗子都要下割舌地狱』,要爷每天第一眼和最后一眼都看到它,以此为警惕。」原文则是「要爷每天第一眼和最后一眼都看到她的诅咒」,不过张伦不敢说。
「是吗?」柳兆宣扬起笑,她因他的迟归生气,来这里画了这幅画,明指他是骗子,还绣了那幅八「犬」图,取代白茜蓉绣的八骏图,甚至在白茜蓉的面前,谎称是他的未婚妻,将她赶跑……
「爷?」张伦惊疑地低唤,怎么爷竟然在……傻笑?!
柳兆宣回过神来,「她没有画过一些比较……正常的东西吗?」
「有,云夫人曾经教导她画过,不过很奇怪,她画起来不伦不类的,所以云夫人才认为她迟迟不交出画作是因为不会画,认为她一直在编造借口,所以强逼她一定要画一幅,因此……」
柳兆宣点点头,已经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了。
「她那些画……我是指画那些正常东西的画,是怎么个不伦不类法?」他好奇极了,能画出这么传神的地狱图,一笔一画都是这般的精辟,就算画其它东西,应该也差不到哪儿去吧?
「大鹏展翅,她画起来像是乌鸦上吊;鸳鸯戏水,在她笔下,就变成鸭子溺水;远山含黛,入了她画中,就好象一坨坨的……哦,屎。绿袖曾经牺牲自己,让她入画,结果作了好几天恶梦,因为看到了自己凄惨的死状。自此之后,钱姑娘痛定思痛,再也不画『正常』的东西了。」
柳兆宣惊讶地微张着嘴,「就像那幅八骏图,明明应该是马,看起来却像狗。」显然刺绣也包含在她的「绘画技巧」之内。
「没错。」
柳兆宣又抬起头来,看着那幅吓人的杰作。
「多儿对我的迟归很在意?」
「这……」又是多儿!张伦忍不住打了个哆嗦,为什么爷的表情让他觉得毛毛的?「的确是挺在意的。」
柳兆宣点头,笑了。
那个笑容让张伦黑了一张脸,有没有人能告诉他,现不是什么情形?
陈刚呢?陈刚到哪里去了?他要问问他,这段时间爷是不是出过什么意外,要不然他怎么觉得爷回来之后,非常非常的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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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就在这种暧昧不明中匆匆而过。
「唉--」
绿袖狐疑的抬起头,望向执着笔,盯着画纸叹气的钱多多,这是她今日第七声叹息。
最近愈来愈习惯钱姑娘的叹息,不会再像第一次听见的时候那般大惊小怪了,可是她也愈来愈担心,钱姑娘是不是有什么心事?要不然为什么一直叹气呢?
「唉--」第八声。怎么回事?画得不顺利吗?
绿袖起身,悄悄的来到钱多多身后,紧张地先闭上眼,然后才慢慢的睁开一只眼,小心翼翼的瞄向画纸,老实说,她不太敢瞧钱姑娘的画。
咦?!绿袖突然睁大眼,画纸上……一片空白?!
奇怪,钱姑娘都画了近两个时辰了,为什么还是一片空白?
啊!她想到了,肯定是因为爷的关系。
「钱姑娘,妳是不是画不出来?」
钱多多闻声,回过神来。
「什么?」
「钱姑娘,妳是不是因为爷,所以才画不出来?」绿袖问。
钱多多一惊,被说中了不想被人知道的心事。
「妳在胡说什么,我干么因为柳兆宣画不出来!」她表现得这么明显吗?除了绿袖之外,还有谁看出来了?
「因为这几天都没有见到爷啊。」
「笑……笑死人了,妳又不是不知道,每次一见到他就没好事,他没来我更清闲。」
「钱姑娘,我们一天十二个时辰都在一起,很多事我其实看得很明白的,不过妳不用担心,除了我之外,其它人应该还不知道。」
「我不知道妳在说什么。」钱多多死不承认,低下头,佯装认真思考构图的样子。
绿袖也不勉强她承认什么,戏谑的一笑,突然道:「爷。」
钱多多一僵,猛地抬起头来望向门口,谁知空空如也,失望瞬间笼上心头。
「嘻……」绿袖掩嘴轻笑。
「绿袖!」钱多多为时已晚的察觉自己被戏弄了。想想也是自己笨,那个柳兆宣这几日根本都和白氏父女混在一起,哪有多余的时间到她这里来。
「抱歉、抱歉,我只是忍不住嘛!」
「我不理妳了。」钱多多干脆换个方向,移到桌前,背对着门口,也背对着绿袖。「妳先下去吧,我要认真画画了。」
「是。」绿袖笑着摇摇头,转身准备退下,却发现柳兆宣真的走进了栖凤阁。「爷!」
「绿袖,这种把戏玩一次就够了,妳不会以为我那么笨,会上第二次当吧?」钱多多哼了哼。「谁不知道那个柳兆宣这几天都和白凛之父女鬼混,哼!男人啊!只要见着了美女,脑子就只剩下胯下东西的大小了。」
「钱姑娘!」绿袖羞红了脸,天啊!这种话她怎么能说出口?
「叫什么叫,我又没说错,也不想想我这么努力是为了谁,结果呢,他却受不了美女的诱惑,吃起回头草了,男人真没用,以后不要再在我面前提到他了。」愈想就愈生气,愈生气就愈觉得自己好委屈。
柳兆宣抬手示意绿袖别多话,并要她退下。
绿袖无奈,只得悄悄的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