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逐云脸色黯沉。想解开一个谜的他,似乎换来了更多无解的难题,这些问题是该找谁解?左无心口中的大哥吗?
他知道所有的事情,却还把左无心送到他身边?这是为了什么?
“为什么?”一句话,问出了他太多疑惑。
“呃?”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你会出现?”这是巧合吗?他无法接受!更无法接受自己这些年来的努力宛如一个笑话般,而他一心挂念着的人,竟是……
这是什么天大的玩笑!为什么要让他知道这一切?
“是你弟弟雇佣……”左无心觉得莫名其妙地回答,却被突然站起的他吓了一跳,“你怎么又生气了?”而且还气得这么明显。
“我、怎、么、了?”薛逐云的眼神转为冷怒,话语一字一字地从口中迸出,“你不会知道,因为你根本不记得。”
他拂袖而去,连让左无心说一句话的机会都没。
他眼睁睁看着他离开,又一次被丢下。
※※※※※
他到底是做了什么?左无心发现自己根本没办法了解薛逐云为何生气。
怎么薛呆子在问了一堆问题后会这么生气?他记得自己应该没做什么……呃,除了早上那件事以外,他真想不起自己做了什么。
难道……难道他做了比偷亲他更严重的事?
不过,比偷亲还严重的事到底是什么?嗯……衣服穿得好好的,所以应该不是那个。他陷入苦思,怎么也想不出来。
“无心,你怎么在这儿?”从门外经过的薛逐风似乎很讶异地走了进来,“你没跟大哥出去?”
“咦?他出门了?”左无心愣了下,脑子一时转不过来,“等等,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情?”
“就方才,大哥派人来跟我说他要去沁州巡视马场就出门了。”薛家专营茶、马,茶是由南方购进买卖,但马则是由自家饲养,故有马场。
这混蛋!莫名其妙地发了顿脾气就一走了之!他根本连他为什么生气都还没弄清楚,怎么可以让他跑掉?
“可以帮我备匹马吗?”他咬牙切齿地对薛逐风说。混帐薛呆子,不追上你问个清楚,我就不叫左无心!
“好的。”点了点头,薛逐风才问:“发生什么事了?”
“我怎么知道?他莫名其妙地发完脾气,吼了几声就走了。”
左无心没好气地回答。
“怎么会?”薛逐风有些不敢相信,“你做了什么让他生气的事情吗?”竟然有办法让大哥发脾气大吼,他也真佩服左无心。
“我哪有……”左无心倏地住口,一抹红潮随着回想从耳根子烧上脸颊,“反正,那是我跟他的事情!“
薛逐风怔怔地看他脸上的红潮,难掩瞬间的恍然。
“对了,我问你一件事。”这般被看着,他近乎尴尬地转移话题,“榆林里的石碑是谁的?”
“那是水儿的墓。”薛逐风倏地移开视线答道。
真的是薛呆子的未婚妻?“那她死多久了?”
“十年。若没死,现在应该快二十岁了。”薛逐风看见左无心的表情有一瞬间的怔愣,不由得问道:“怎么问这个?”
十年,快二十?那跟他不是一样吗?
嗯,这么说来,他不止跟那人长得像,还年岁相近!可薛呆子应该不至于因为他跟他那未婚妻一样年纪就生气吧?
对了,刚刚薛逐云问他不记得几岁以前的事情……他不记得的年岁跟薛逐云未婚妻死时的年纪也一样呢!
“她怎么死的?”他又跟着问。
“应该是被仇家追杀的吧!”他微叹了声,“逃的过程,她跟她母亲摔下崖底,整个人……几乎无法辨认,若不是靠着衣服,我们可能还认不出她。”
左无心错愕了。一时间,方才薛逐云问他的问题统统回到了脑中,而跟现在薛逐风口中的水儿串联起来,那只有一个可能性,难道……
不会吧?怎么可能有这种事情?
“那个水儿有什么特征吗?”他催促地问,呼吸有些急促。刚刚薛逐云问他额上的伤痕是怎么来的,难不成那个水儿也……
“这……我之前说过,你跟她有几分相似。”薛逐风沉吟了一会儿,“还有就是,水儿的左边额角上有一道疤痕,是她摔下树时留下的。”
“像这个一样?”左无心心跳加快,迅速拂开额前的发,“跟这个一样位置,对吗?”
“对!你怎么也……无心?”看着左无心跌坐在椅子上,薛逐风关心地问:“怎么了吗?”
怎么会有这种事?左无心沮丧地捂着脸。
他明白了薛逐云为什么那么生气,为什么要问他身世的问题,原来……
咦?等一下,那么老大从头到尾就知道这件事情,却没有告诉他!难怪汜水跟二哥都欲言又止,原来是因为这个。
阴险的老大,就说他一定不安好心,原以为这差事就这么简单而已,没想到背后还暗藏玄机,真是可恶透了!他一定是存心想看戏!
“无心?”
“我没事……”他的声音显得有气无力,一点儿都不像没事,“请你去帮我备马吧,我得快点追上。”
对了,他得马上写封信回含笑山庄,还得去跟薛呆子问清楚才行;不过,他还真不敢相信世上会有这种事情。
天啊,他竟然有个未婚夫!
※※※※※
从策马疾弛到按辔缓行,薛逐云的心情才慢慢平复下来。心底,交错的是记忆中的水儿跟左无心的身影。
一个在十年前牵动他的情感、让他始终牵挂的人乍然出现,掀动他以为不会再起波涛的心。
而这两个,却是同一人。
是什么样的命运导致两人这样交集?到底是谁在操控这一切,让他在这二十五年的生命中,两次心动皆因同一个与自己同性别的男子?难道,他本就有断袖之癖?抑或是,这根本无道理可循?
一时间,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无法接受的到底是这十年来费的心力,还是因为让自己心动的人竟然会是……一个男子。
他必须要好好想清楚自己究竟该怎么来看待这件事。
“薛——逐——云——”
气急败坏的清高叫声伴随哒哒马蹄声逼近,薛逐云回头一看,一道熟悉的身影骑着马向他疾奔而来,在不小心越过头后一拉缰绳,转奔回他面前拦住他的去路。
“你是不是总要我追着你不可?”来人喘着气质问,一副气愤不已的模样。
薛逐云只是怔然地看着那带怒气的面容,半启的朱唇、微微散乱的发,还有怒视着他的一双明眸。
是啊,从以前到现在,他总是追在自己身后,使尽各种手段非要自己看着他,理会他不可。或许令他牵动的认而并没有变,他是水儿,也是左无心。但是,他要怎么才能接受这样的事实?
“喂,不要不说话。”左无心平稳了呼吸,不满地说。
“为什么追来?”薛逐云似是恢复了平常的模样,但注视他的眼神中却带了那么一些不同,“忘了刚刚的事吗?”
“我当然记得你刚刚乱发脾气。”左无心嘟哝着,说了个冠冕堂皇的理由,“但我是你的护卫,自然要跟着你啊!”
“除了这一点,你为什么要跟着我?”他问,淡然地。
“这……”说不出“没有其他理由”这句话,左无心一时不知该说什么好。
“早上为什么那么做?”
左无心整张脸倏地绯红。他没想到薛逐云会在这个时候提出这个问题,唇瓣微张了下,却一个字都说不出口,只好转开头去避开那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