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无心……竟然这样就醉了?
“你怎么不说话?”他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
毫不容易才问出口的,可薛呆子还是不理他,他就这么讨人厌吗?
“说!你为什么不理我?”他口气凶了起来。
在他理直气壮地询问下,薛逐云差点就因自己有愧于心而无法答话,但他仍深吸了口气回答:“我并没不理你。”
“胡说!你明明就……”左无心生气地起身,有些摇晃地站起就要往前去捉着他质问,却不小心绊到了椅子。
桌上杯盘撞击出声,眼看左无心就要跌下,薛逐云迅速地起身扶住他细瘦的身躯,却在要扶他坐好的时候被揪住了衣襟,形成他抱着左无心的暧昧姿势。
“我头好晕……”他小声嘟哝着,手却还是紧揪着薛逐云的衣襟不放。
“你醉了,回房去歇息吧!”他不由自主地放软了声调。
“站不起来。”左无心抬头可怜兮兮地揪着他,姿态间有种耍赖意味。
无奈地,薛逐云只好就此姿势抱起他,跨进从第一天后就没再进过的左无心寝房,为他除去靴子后将他安置于榻上。
房中有草药的香气,跟左无心身上的气味一般,只是比他身上熏染的气味更淡了些。
“你还没有说……”已经躺着的左无心,手依然紧揪着他的衣襟不放;即使已半闭眼眸,他还是牢牢记着薛逐云不理他的事。
“你睡吧!”薛逐云试图拉开揪在自己衣襟上的手,却发现无法在不弄痛左无心的状况下让他松手。
“你不说我不睡。”这句话耍赖的意味更浓厚,娇憨的醉姿更是令人怦然心动。
他身上的草药香与酒味混合在一起,在空气中,在两人的呼吸中微妙地散布着,比酒更有摄人心魂的功用。
“明天再说。”薛逐云压下心中的悸动,几乎是用温柔的语气道:“你放开我,好好睡一觉。”
“明天你又不理我了。”他固执地说,手还是不放。
“这……”从没有哄过人,他有些不知道该拿酒嘴的他怎么办。
“不然一起睡。”他憨然一笑,央求似地道:“一起睡你就不会跑了。”
“我还不想睡。”薛逐云轻拍那手要他放开自己。其实用力点是可以扯开的,但面对这样的左无心,他怎么都狠不下心去弄疼他。
“陪我睡!”像是没听到他的话似的,左无心执拗地拉扯他,带着霸道口吻地命令着。
发现自己根本拿他没办法,薛逐云只好躺上床铺。
心想反正等左无心睡去就可以离开的他,却没想到那人儿在高兴地一笑后,松开的双手改缠上他的腰际,整张脸更是埋入了他宽厚的胸膛。
就在薛逐云还在怔愕的时候,左无心已和上眼睛满足地睡去。手,还是紧缠不放。
※※※※※
张开眼,薛逐云嗅到一股馨香,幽幽地缠绕鼻间。
昨夜,他竟就这么睡着了吗?
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跟别人一起睡,也没想到醒来时发现自己竟是一夜好眠,连有些微酸疼的手臂都不能让这舒适的心情稍减。
紧箍着自己的手早已放开,人儿是蜷缩在他怀里的。
不知道是否因为还算少年,左无心的身躯并不算刚硬,而是种适中的细瘦,还带着香甜的草药气息,更温暖得令他整个心似乎都暖和起来。那是他很久没有过的感觉,甚至让他舍不得有推开怀里人儿的想法。
怀中绝美的人儿嘴角带笑,似是作了好梦。即使方巾已落,发丝散乱,但睡颜依然娇美,那醒着时的少年气质,也在这时淡化了许多。
想来也是不可思议,这样的相貌生在一个男子身上,竟还不减那份美感。
忍不住的,他伸出手笨拙地拨开左无心散乱地遮住脸庞的发,却微楞了一下。
左无心的额角上有道疤痕……那疤痕的位置竟然跟水儿当时摔下树后所遗留的痕迹一样,都在同样的地方!
相似的面貌,竟连疤痕的位置都一样?
对了,若水儿未死,那么她的年纪也是跟左无心一般了。难道水儿就是左无心?
若以当时的年纪,确实是可以扮作女娃儿而不被发现,毕竟是个小孩子,谁又会质疑那样的容貌会是男孩儿?
但当时的尸身明明穿的就是水儿的衣服,身形一样,身上的配饰也无误。
况且,若左无心是水儿,那怎会不认得他?以他的性子是无法作假的。
难道都只是巧合?但上天为何会在多年前夺走水儿后,送来一个跟水儿如此相似却是男子的左无心?
心绪杂乱,薛逐云正打算要起身离开床榻好好思索时,怀里的人却动了下,像是要醒来般的微动眼帘。
不假思索,薛逐云再度闭上眼睛,装作沉眠的模样。
※※※※※
动了动,左无心发现自己正被一个很暖和的东西包围着。
低吟了声,他眼睛张也不张地往那温暖的东西紧偎了过去,舒适地叹息磨蹭了下,更伸出手去紧紧抱住那东西不放,一直到耳边清晰地听见怦怦声为止。
他身躯僵了下,倏地张眼,呆楞地仰头看着上方那张熟睡的俊颜;一时间,他认不太出那个人是谁。
脸……看起来有点面熟。
嗯,如果张开眼,又保持不笑的话……咦,是薛逐云!他跟薛呆子睡在一起?那么他的手抱的是……
天啊!左无心在心里惨叫一声,迅速放开手,满脸通红地发现自己原来是整个人蜷缩在薛逐云的怀里睡的,两人的身躯相对,呈现一种他被包覆的姿态。
额上冷汗涔涔,他偷觑着那张睡颜,想看看他是不是被自己吵醒了,直到看见他没动静才吁了口气。
幸好幸好,他得趁薛呆子还没起床前溜回……溜回……咦?这里是他的房间没错啊,为什么薛呆子会在他房里?
他记得昨天喝了酒,但左思右想,他还是想不起来为什么两个人会睡在一起,难道是因为他们都喝醉了吗?
想想,他们两个都是男人,睡在一起也没啥大不了的,左无心索性悄悄地翻过身,撑起下颔看着薛逐云熟睡的样子。
“老是蹙着眉头。”他小声嘟哝,大着胆子伸出手指很轻地戳了下那在睡梦中仍是紧蹙的眉峰。
其实薛呆子长得挺俊的嘛。
当然是比不上老大啦,老大的脸是属于那种瘦略带阴柔的俊美;薛逐云则属阳刚美,浓眉挺鼻,只要不绷着一张脸,笑起来定是很好看的。
可他总是不笑呢!紫外线的手指顺着眉峰点过鼻梁,有些惋惜地停在那总不笑的唇角。
用手指把那嘴角往上推形成一张怪异的笑脸后,左无心忍不住小声地笑了,又跟着小小叹了口气,专注地看着那被自己推成微弯的唇角。
他很想看薛逐云笑,可他连笑都吝啬。
倏地,他想起昨日他的手背刷过自己唇瓣时那没来由的心慌,忍不住伸指按压了下自己的唇,旋即将手指抚上他的薄唇,感到心跳微微快了起来。
而在意识到之前,一股莫名的力量让他俯身,唇瓣迅速印上那冷竣的薄唇。
然后,他的眼对上了薛逐云错愕的眼。
一声惊呼,左无心弹跳起身。在砰的一声撞到床板后,他捂着自己的唇,仓皇地与他对望。
薛逐云一动,左无心忽然一个翻身越过他跳下床榻,连靴子都未穿就往外奔去,神色中难掩惊慌。
门外一道女声啊的一声后,传来物品哐啷落地的声响,还有水泼洒到地面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