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她是与家人谈过了,而且谈得非常不愉快,毫无共识,彼此都不退让。
「我说了支持,对妳有任何作用吗?」他问得温和平淡,让人闻不出一丝丝索讨意味,只听得出关怀。
「在全世界都反对我时,我不怕对抗,可是我需要知道自己并不孤单。」她对他的了解一定比自己以为的多更多,因为她居然看出他的索讨,于是回答得含蓄,也小心,不想让他太高兴。
「只为了不孤单?」
这样还不够吗?她埋怨的瞅他。
妳认为够?他没低头,从上往下看人的眸光好睥睨。
肚子好饿。她决定不跟他做无谓的意气之争,所以叹气,于是屈眼
「我需要你的支持,因为你的支持会让我产生义无反顾的力量。靖远,请帮帮我,不要让我屈服在家人的『晓以大义』下,让我去飞……」
这女孩,此刻在他怀中,但在下一刻,就要飞走了。她的背后没有翅膀,但正在期待他给她装上去。如果,他愿意当那个全世界唯一支持她的那个人,那她就有了翅膀。
他……很不想,非常不想。但即使是几乎什么都有的他,也无法常常的为所欲为,所以他只能在她渴望的眸光下,不大情愿的说着:
「我支持妳。去完成妳对世界各种知识的好奇吧,反正生物科学界少妳一个也不会因此停止发展,妳参不参与一点也不重要,千万别往脸上贴金。」
「你支持别人时,都会顺便踹人家一脚吗?」楚楚可怜的眸子当下「生气」勃勃起来,非常不善的瞇起双眼。
他轻笑,不让她挣脱,低头吻住她的唇,并道:「可不,每一个ending都不该以泪水作结,那太煽情了。」
罗蓝听了,咭咭笑出声,笑得好不夸张,为了忍住泪意,只好一古脑儿往他胸怀里钻去。
怎么办?这个男人已经让她太过恋恋下舍,到时要怎么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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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他们约在哈佛餐厅会面。一大早,他有课,而她被教授找去谈话,两人都会待在大学里,于是相约见面。
莫靖远十一点半就来到餐厅门外,确定她还没到后,随意坐在一旁的公园椅上,把握时间看书,也等她来。
他的时间永远不够用,现在面临的每一件事他都必须全力以赴。繁重的功课,以及莫家对他继承人的训练,在在都考验着他的智力与体力。如果他现在就负荷不了这些压力,那日后他就没资格当莫氏的掌舵者。
与罗蓝相处时,各自看书的时候多;她喜欢这样,而他没有时间可以挪出来计画吃喝玩乐的事,只能陪在她身边,看书。偶尔她会问他商学方面的事物,听他对全球经济情势的分析;偶尔他会问她现在在看哪一类的书,有什么心得?分享彼此的学习见闻,一天往往就这么过去了。
这就是他们交往的方式,很不生动,也谈不上趣味,更与吃喝玩乐都无关。在别人眼中看来,根本是两个很理智的书呆子,不浪漫到爆。可他们觉得很宁馨自在,这样就好。
「哈啰,Eric,难得看到你,要一起用餐吗?」一只玉臂懒懒搭上他肩头,仿佛两人非常相熟。
莫靖远抬眸,看到一个金发蓝眼的尤物,正在对他摄着金红色的长睫毛。
「不了,我有约。」眸光移至她那只搁在他肩上的手。
金发女郎噘着丰厚的红唇,虽接到了他的暗示,但一点也不想把手收回来。
「哎呀,别这样嘛!这里可是美国,你老是这么拘谨可不行。你该知道我喜欢你,给自己一个机会嘛!别以为每一个老美都歧视东方人,我就不会,我喜欢东方人,尤其非常乐意……」美眸勾逗他,声音当下沙哑起来:「跟你有『深入』的交流……」
「抱歉,我无此意愿。」他身体仍然没动,即使美女一直偎过来,几乎把全身的重量都放在他身上了。
无此意愿?!美女被他的拒绝弄得脸上无光,恼怒道:「你一再的拒绝,让我不得不猜测着如果你不是太自卑,就是性无能!」
「不管真相如何,妳永远不会知道。」他轻且坚定的把肩上那只手臂移开,确定她站得够稳后,才放开她。
美女气白了脸,又不知道能怎么办。她知道Eric向来斯文有礼,但那并不表示他好欺负,如果真惹火他,下场肯定悲惨。她听说过一些他在大学时期的传闻,他「处理」起人来,狠得教人心惧;可是不被他当成一回事,感觉也一样难受。从没有男人让她这么吃瘪过,真是气死人了!可生气又能怎么样呢?最后,唯一的方法只有「哼!」地一声,扭身快步走人。
仿佛没有发生过金发美女这段插曲似的,莫靖远依然是相同的姿态——静静看书,等着罗蓝前来。
但他的安静撑不了一分钟……
很雷同的场景,一只白嫩的玉臂横来、一个娇嗲的声音穿脑,跟方才一模一样的搭讪动作——
「哈啰,Eric,难得看到你,要一起用餐吗?」
莫靖远这次不仅动也没动,他甚至连根睫毛都没拾起,对这位搭讪的小姐道:
「我只跟地球人用餐。再不,最低限度是,就算不是地球人,外表至少要装得像。所以请阁下把火星腔收拾好,然后,我会给妳这个荣幸请我吃饭。」
说完,抬头,罗蓝正抱着肚子笑得毫无形象,显然被她自己的烂演技逗得很乐。
「你是在暗示我,这辈子别想当演员吗?」她擦擦眼泪。
「妳当然可以当演员。」他合上书本,站起身,牵起她小手走进餐厅。
「真的?」她才不信,等着他说出未竟的毒话。
「当然是真的。而且妳还会因为把植物人演得太过传神而获得奥斯卡金像奖的肯定,扬名全球。」
「莫靖远!」她又气又笑的低吼,伸手就要捏他,却被他抓住了手,还在上头印下一个吻。
唉……她突然好想叹息。分开的时候快到了,他知道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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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屋子里的杂物一天天减少,纸箱一一装满之后,便先拿去寄了。
她在搬家,即将搬到纽约。他不知道她即将搬去哪里,可是知道两人说再见的日子就要到来。虽然一直都不动声色,他没有开口问,她也没有主动谈,任日子一天又一天的过去。
五月中旬,她把屋子还原到当初租来时的模样,还非常勤快的花了一天时间打扫得亮晶晶。当房东来点收时,对她赞不绝口,坚持要请她去吃一顿饭——
「不用了,桑顿太太,我等会就要去搭地铁到纽约去了……」
但热情的老太太不由分说,已经将她拖到车上去。「地铁班次那么多,何必赶!走走,我请妳吃中国菜去!」
以为还有时间可以跟莫靖远聚聚聊聊,但被这件事情一耽搁,恐怕是没机会了。若还能清楚明白的说一声再见,便已算是好聚好散了吧?这样也好,没有太多的时间留给话别,那么,他就不会看出来她有多难过了。跟桑顿太太吃完中饭后,她会打电话给莫靖远,以最轻快的口气跟他说珍重拜拜,很成熟的感谢他给了她所有美好回亿……
桑顿太太说的中国菜,指的是一家港式饮茶,而且还是一家看起来很昂贵的港式饮茶。向来节俭的老太太怎么突然大方起来?罗蓝好讶异。然而更教她讶异的还在后头,因为她看到了心里正在惦念着的那个人——莫靖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