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安奉岩满怀不安地转身朝门口走去。然而就在手指刚碰触到门把的那一刹那,他忽然觉得,如果想要被动地等待柴汉慈改变心意,只怕机率不大,他自己应该可以更主动一点。所以安奉岩立刻转身,开口就问说:
“明天晚上一起吃饭吧?”
柴汉慈不禁一愣,敷衍地回答:
“你答应过要给我思考的空间啊。”
“我知道。”安奉岩点点头,凝视着柴汉慈的认真眼神令她心慌。“我不会追问你的答案,只是希望你能给我机会。”
机会?虽然柴汉慈现在心思十分混乱,但是她可以肯定地知道,如果再给安奉岩表现的机会,沦落的将会是她的心。
“我……我明天晚上可能有约。”
然而对于她的说法,安奉岩的反应只是定定地看着她,眼神坚定温柔而略带怜惜。
她的拒绝听起来就很难让人信服,安奉岩明知她对自己有逃避的心态,当然不会相信她这个借口。何况之前她正准备尽速打包搬家,哪有时间约人吃饭?所以安奉岩有点独裁地自己下了决定。
“明天晚上七点我来接你。”
“我……”
柴汉慈还来不及想出另一个推拖的借口,安奉岩就已经对她说了再见,自己拉开门走了出去。
当门锁被拉上,发出轻轻“喀”的一声时,柴汉慈突然觉得身体里所有的力量和勇气全都在那一瞬间被抽走了,整个人不由自主地、像是虚脱了似的跌坐在地上。想到明晚的约会,心里乱得不知如何是好。
难道她真的注定要对爱情投降,将多年来的目标完全遗忘吗?
柴汉慈蜷缩在地板上,咬着嘴唇,一动也不动,所有的感觉只知道自己的心思纷乱如麻。然而就在这六神无主的时候,电话铃声忽然响了起来,惊醒了她茫然失措的神智。
她已经好几天不接电话了,但是现在听到电话进来,却像是个溺水的人抓到一根浮木般,急忙跳起来,扑到桌上去抢接起电话。
说不定来电的人可以帮助她解决目前进退两难的局面。在拿起听筒前,柴汉慈真心这么期望着。
第七章
安奉岩很明白,他和柴汉慈都不是单纯天真的人,所以他当然不认为经过一夜考虑,隔日柴汉慈就会满心喜悦地奔向他的怀抱。只是,接下来还会发生什么样的状况,他实在是无法预测,因此,当他看见柴汉慈与一名高大英俊、穿着华贵的男人,神态举止间极为亲昵地出现在她家楼下的大厅里时,他还是错愕得像是突然被人从他脑狠揍了一拳似的。
“你——”
那一幕跃入眼帘之后,有好几秒钟,安奉岩的视线里看不进任何其它的事物,脑子里做不出任何反应,只能睁睁睁地瞧着他们有说有笑地经过面前。然而就在他的思考能力恢复前,却见打扮得性感动人的柴汉慈在一瞥眼间,已经发现了他的存在。
两人四目交接,见到柴汉慈明亮澄澈的双眼,安奉岩心中如受重击,不由自主地开始期待她的解释。但是柴汉慈在微微一愣之后,却是仪态万千地挽着那个陌生男人,娉娉婷婷地朝他走来,笑容甜美而动人,落落大方地先开口招呼:
“嗨,找我吗?”
安奉岩震惊地看着她竟然一脸若无其事的模样,像是一点也不了解他今天前来的目的。而他是完全不相信她会忘记昨晚的邀约。
“你……是故意的吧?”
已经失去了清晰条理的大脑努力的运转间,安奉岩终于勉强问了这句话;然而柴汉慈在看似满不在乎的谈笑间,轻轻松松就将这个问题带过。
“故意?哦,我想你大概误会了,我昨天不是告诉过你,我今晚有约了吗?”然后巧笑倩兮的,对身边的男人说:“咦?我都忘了介绍你们认识呢。守义,这位是我的同事安奉岩;奉岩,这位是我的男朋友卢守义。”
她这番话,让身边的男人双目一亮,而安奉岩的脸色更加苍白。不自觉地,男人的背脊挺得更直了,显得神采飞扬、志得意满,哈哈笑着朝安奉岩伸出手来。
“我是卢守义,很高兴认识你。”
而男人的兴高采烈,反过来就衬得安奉岩伸出手去的举动意兴阑珊而且迟缓,简直像是出于反射性的动作,他甚至眼睛都没有看着对方,根本就是没有半丝诚意的反应。
其实对于那个男人,安奉岩只是匆匆瞥了一眼,根本没有瞧清楚对方长得是什么模样,他也完全不在意,更没有意思要对男人交际客套一番,双眼只是紧盯着柴汉慈,视线几乎不曾转移。
他只想问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虽然安奉岩一句话也没有说,但是显然他的灼灼目光已经造成柴汉慈的压力,只见她秀丽的脸蛋上闪过一丝尴尬与不安,别过脸避开安奉岩的凝视,甜笑着对身旁的男人说:
“守义,我想咱们还是不要让你的朋友们久等,那样不太礼貌呢。”目光迅速掠过安奉岩脸上,很快地又转回男人那边,客套地微笑着:“真抱歉,我想我们还是得先走一步了,什么事要找我,等明天再说了,拜拜!”
“再会了,安先生。”
男人虽然觉得安奉岩的反应不太对劲,但是美人在侧,莺声燕语,谁还管得了那个莫明其妙的男同事,所以他还是笑咪咪地回应了柴汉慈温柔的催促。为了显示自己的风度,还向安奉岩打个简单的招呼后,右手搂住了柴汉慈腰际,才开开心心地走了出去。
而安奉岩也没有出声去阻止他们离去。
固然他没有理由不让他们走,然而事实上,他也不想阻止。他的心,已经被柴汉慈这一连串不按牌出牌的动作给伤透了。柴汉慈不会不知道这种情况会令他受到伤害,却还安排这样的难堪让他面对,实在让他不能不伤心、不能不愤怒、不能不失望!
此刻,站在原地,虽然表面上镇定而冷静,其实安奉岩根本不知道自己的脑子里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全身紧绷、肌肉僵硬!他甚至说不上来,自己心底那股不理性的情绪,究竟是因为爱她,或者是恨她?
看着他们俩相偕离去的亲密背影,安奉岩觉得自己身体里所有的器官就像是被丢进洗衣机里似的,不停地被搅动、翻滚着,只觉得身体内部一阵阵痉挛也似的疼痛,整颗心更是炙热得犹似在烧。
放弃了吧!忘记这个伤得你如此彻底的女人吧!在安奉岩心底,有个细微的声音这么说着。
尽管如此,然而不知为何,安奉岩却还是一直伫立在大厅里,直看着那个男人体贴地为柴汉慈打开车门扶她进车内后,自己再从另一边上车;他告诉自己,应该离开了,但是双腿却像生了根似的动弹不得,分不清是因为愤怒还是嫉妒,他的目光却依旧牢牢地跟随着他们的身影,没有错过任何一幕伤心的景象。
该离开了吧!自尊不应该被人这么糟蹋的,即使你有多么爱她。心底那个细微的声音又这么说着。
冲着这个念头,安奉岩一咬牙,就在他真的要转头、举步走开的那一瞬间里,眼角的余光却忽然看到,已坐进车厢内的柴汉慈的目光,掠过敞开没有玻璃阻隔的车窗,像是不经意地,却往他所站着的方位扫了一眼。
当察觉到那道若有似无的视线的那一刻,安奉岩的思绪突然变成了一片空白,不知道什么叫愤怒,也不知道什么叫伤心,甚至完全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当他再度回过神来的时候,却发现不知道什么时候,自己已经冲出了大厅,招手拦了一辆计程车;而现在,他正开口对司机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