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弄昏了她,把她强行带到这儿来,还关在地下室里,」庄康上前一步,按住腰间佩剑,「这难道是好事?」
「我不过是奉了义父的命令。」他别过头,云淡风轻地望着远处夜空。
「义父,义父,你只知道愚孝!难道他叫你杀人放火,你也干吗?」庄康吼道,
「对,就算他叫我杀人放火,我也干。」始终优雅微笑的他温和地回答。
「你……」庄康两眼冒火,被他气得说不出话来。
「柳笑哥,」一旁的曲纱纱道,「我能单独跟你说几句话吗?」
「纱纱,不要过去!」庄康连忙拦住她,「这小子会对妳不利的。」
「姊夫,柳笑哥他不会的,」曲纱纱坚信,「你让我过去吧,」
「有什么话就在这儿说吧,」不料,慕容迟却浅笑着开口,「否则妳姊夫会不放心。况且,我们似乎也没有什么悄悄话不能当着别人的面说。」
「柳笑哥……」曲纱纱咬了咬嘴唇,一双晶莹的眸子凝视着他,「我只想知道,这一切是你被迫做的,对不对?」
「不,为了义父,我心甘情愿。」他避开她的眼。
「我不知道你们和大姊夫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你们男人的事好复杂,我不想知道,也不懂,」她伸手握住他的胳膊,逼他面对自己,「可我知道,你并不想绑架我,你甚至背着义父,叫银芙姊偷偷放了我。」
「银芙那丫头做的事,我还正想跟她算帐呢!怎么会是我指使她做的?可笑!」慕容迟轻哼一声,让她以为自己猜错了。
但她的信念是那样的执着,丝毫不肯认错。
「银芙姊跟我非亲非故,上次她帮我已经是极限了。说到底,她的心向着你比向着我多得多,她怎么可能冒着让你义父惩罚你的危险,把我偷偷放走呢?」
望了一眼那个被她识穿谎言的银芙,她脸上神色突变,说明了她想的很对。
「我一直不明白,为什么那天你要我告诉小蝶,说我会去河堤上跟你赏灯?」她继续自己的推理,「你明知小蝶会生气,会跑来捣蛋,你仍然叮嘱我一定要告诉她,就连小蝶自己也觉得奇怪,现在,我终于懂了,你就是要引起她的不满和好奇,让她跟踪我们。」
「呵,」强装镇定的慕容迟仍旧嘴角轻扬,「我为何要做这种荒唐的事?」
「因为,如果她跟踪我们,就会看到当时发生在河堤上的事,看到你弄昏了我……」他讽刺的轻笑并不能改变她的结论,「这样也就可以回去告诉姊夫,姊夫就会来救我。」
轻笑终于略有收敛,他似没料到平素单纯的她,竟能猜透他的千种心计。
慕容迟不为人知地凝了凝眉,手指纠结在一起。
「你还送了我鞋子,」曲纱纱低头,指着脚下道,「这双鞋子好漂亮,是我最喜欢的橘红色,鞋尖上还有两只布织的蝴蝶结,走起路来一搧一搧的,好像它们展开翅膀似的。柳笑哥,你在河堤上让我穿上它,逼我学习跑步,这一切,都是为了让我逃走时能顺利一点吧?」
「可笑的丫头!」被说中心事的他,努力克制住身子的震动,掩饰地哈哈大笑,「妳还真能自我安慰呀!好吧,既然妳这样想,那就由妳吧。」
「柳笑哥,」她却仍旧是痴痴的神情,「我一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听人说,如果一个男子喜欢一个女子,绝不会坐怀不乱,可那天在你房里,你却始终没有碰我一下,我当时在想,也许你的确不喜欢我,但我现在知道自己想错了。」
「妳胡说什么?!」他回头狠狠地瞪她,不让自己承认说出实话,但在回头的那一刻,他怔住了。
万般温柔和怜惜涌上心头,他的脸色不由得在这一刻缓和下来,因为,这一刻,他发现她已经流泪满面。
那双晶莹的大眼睛已经湿透了,她所有的眼神都被泪水淹没,但其中的痴情却依然可见。
慕容迟的心全然软了,本来准备的狠绝话语怎么也说不出口。
「柳笑哥,」曲纱纱上前拉住他的袖子,「如果你实在无法向你义父交代,就把我带回去吧,我愿意跟你走。」
「傻瓜,」他低哑地道,「我义父在跟妳大姊夫做交易,是要拿妳威胁他的。」
「那就让他拿我来威胁大姊夫好了。」她脱口而出。
「妳……不要说傻话!这是性命攸关,动刀动枪的事,妳以为闹着玩的?」
「就像你愿意为你义父背负不义的罪名,我也愿意为了你背叛大姊夫。」她定定地望着他。
「纱纱!」庄康在一旁再也听不下去,出声喝斥,「妳怎么可以这样说呢?妳大姊夫平日那样疼妳!」
「就算慕容老先生把我抓了去,我想大姊夫也会有办法让自己不受威胁的,他是黑禹山的寨主,有很多聪明的手下,可是,柳笑哥则不一样,他义父叫他抓我,他别无选择。」她哽咽道,「我不帮他,还有谁会帮他?」
「纱纱……」跟她一样,在这一刻,慕容迟的喉间也像被塞了一块硬石,胸间酸酸涩涩,十年不见的泪光在眸中微微闪烁。
这个女孩如此爱他,让他不得不承认,其实,他也是爱着她的。
但他不能让她为了自己而受到半点伤害,不能让她为了自己背叛家人,他只要她好端端地、快乐地活着,无论在不在他眼前,他都知足了。
「你们走吧!」晚风吹起他的发,惆怅中,他作了一个决定,「今天的事我自会对义父解释。你们快走!」
「我不走,」曲纱纱缠着他,跟定了他,「除非我能看到慕容老先生不责骂你,否则我绝不走。」
「他责不责骂我,与妳何干?」他运用内力,强压下心中的酸楚,恢复戏谑的口吻。
「柳笑哥,你……」她诧异地看苦他,不明白为什么他脸上分明有过的酸涩和疼痛怎么会瞬间即逝。
「妳一直在问我喜不喜欢妳,自说白话地觉得我爱上了妳,哼,现在我告诉妳,妳想错了。」准备了好久的冷绝话语终于说出口。
「撒谎!」她摇头,「我不信。」
「妳凭什么不信?」慕容迟剑眉轻挑,对她冷笑,「这个世界上,没有哪个男人会真的喜欢妳。」
「为什么?」她难以置信地僵了身子。
「因为没有哪个男人会愿意娶一个残废。」他睨了睨她的腿,讽刺道,「一个跛子也配谈情说爱吗?还是省省吧,别把同情当爱情,到处给别人添麻烦。」
「柳笑哥……」她似完全听不懂他的话,只知道呆呆地唤他的名字。
「够了,慕容,」庄康斥责道,「不要再说了!」
「你小姨子死皮赖脸地纠缠着我,这些话我能不说吗?拜托你把她带回家好好看着,不要再像花痴一样跑到男人的家里,就算我谢谢你了。」清冷的声音,一字一句,能把人的心瞬间割碎。
「你再说,可不要怪我不顾多年老朋友的情面!」庄康刷的一声,真的拔出剑来。
没想到,有人握住了他的腕。这个人不是别人,却是曲纱纱。
「姊夫,」她的手在颤抖,半晌才说得出一句完整的话语,「不要……不要动武,我们离开就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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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一个男人如此残忍地拒绝,她竟能安安静静地回到家,坐在房里,不哭不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