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号,靳馥恩。”谷翠亭还学人家唱票的声音。
再一次——
“十号,靳馥恩。”这会儿,大伙已经面露诧异了。
俞靖拿著纸团的手,也不知何时渗出汗了,其实早在电脑列印出靳馥恩的背景资料时,俞靖的心底就猛然地颤起了一阵痉挛,她明显地感受到有种无形东西在她迟钝的情感里爆开了。
而或许是太强烈、或许是太突然,俞靖有被吓到的震撼,正因为如此,她对这号人物更是采低调漠视的方法,免得掉入实验过程中最忌讳的“先入为主”的陷阱。
“俞靖,别发呆呀!再扔一次决胜负。”一旁的女人们已等得不耐烦了。
会是他吗?会那么巧吗?俞靖把手上的纸签再重新翻动好几回,这才闭起眼,往空中一扔——就这一瞬间,俞靖很清楚地感觉到,答案就在心裹面——是他,真的又是他。
抢过了俞靖才接在手掌心的纸签,谷翠亭以惊愕又夹杂兴奋的语气,大声报著,“十号,靳馥恩。”
“哇塞——这种机率太低了吧!”大家异口同声地说著,并一古脑地冲向电脑前,盯著靳馥恩所有的背景资料。
靳馥恩,三十四岁,靳氏国际工程的总工程师——擅长击剑、柔道……偏爱长直发、身材高姚、骨感的东方女性……目前密切来往的有三位,电影明星若桑、翁氏集团的公开李紫涡,及国际知名模特儿芬妮……
“俞靖,你的对手太强劲了啦!”沈婉容的脑中已经浮现俞靖鼻青脸肿的模样了。
“该不该——换另一个?”谷翠亭呐呐地说著。
“换什么换哪!这样才有挑战性呀!”伍凌燕自信满满地说著。
“你说呢?”黄薇仙看著有些发傻的俞靖。
不发一语的俞靖显得有些焦虑,她又再次地盯住靳馥恩那似曾相识的神情,就在此刻,一股力量灌进了她怯懦的心扉,她似有千军后盾般地脱口说:“就是他了,打死也不换。”
好一句“打死也不换”!
就凭著这一句,众家女人卯尽全力、忙成一团,以期在短短的一天半中,把俞靖塑造成靳馥恩心动的类型。
伍凌燕。负责俞靖的造型、服装及仪态。
谷翠亭,专责为俞靖解读男性的心理。
沈婉容,开始设计各种浪漫相遇的场景。
黄薇仙,则是所有行动的总指挥,负责记录一切。
一群女人玩得不亦乐乎,只有当傀儡的俞靖老觉得七上八下、忐忑不安。
★★★
这天,一场只对政商界发出邀请的古董拍卖会,在俞氏这座大型的度假村隆重的举行了。
所有价值连城的古董均在严密的保护监视下,陈列在度假村主体建筑的五楼大会议厅的布幔后方。
当所有身著华服的嘉宾正兴致盎然地谈论自己曾经标下过的古董价值之际,就只见会议场外,一位身材高硕、头发及肩而凌乱的男子,状似无聊而讪讪地倚在走廊外的阳台沉思不语。
“哎哟,原来你在这裹呀!让人家找半天。”一位身著黑色连身洋装的中西混血女疾步地跑向他。
“嘿,你来啦!不是说发表会要晚一点才会结束吗?”他收起原先那股忧郁,换上一张迷倒众生的笑脸,对著那位迎面而来的女子送上一吻。
“为了你靳大公子,再重要的事也得搁一边嘛!”芬妮太清楚另外两个对手的厉害,难得今晚靳馥恩只邀请她来作陪,一向随著巡回展而往来国际间的她,再笨也要善用此番留在台湾的时间,对这位以“博爱”闻名的靳大工程师努力一下,或许这会成为她二十六岁退休后的长期饭票也说不定。
“其实这拍卖会我是半点兴趣也没有,只不过是冲著朋友的面子上才来参加的,要你这么老远过来一赵,真是过意不去——”靳馥恩对女人是尊重与温柔第一,他虽然从未对她们说个爱字,但是,只要是他交往过的女人,他绝对不会以鄙视的金钱珠宝来打发而已,正因为如此,他的财富或许比不上其他财团的公子哥,但,他的品味、格调却让许多女人倾心不已。
“去呀,快去呀!”
就在走廊的另一侧,一群饭店女服务员正在窃窃私语,“俞靖,要妩媚一点啦!早上才刚教过的——”
“讨厌啦!是谁的馊主意,干嘛有晚礼服不穿要穿员工制服,这要让我哥和林薰修看见了,非笑掉大牙不可。”俞靖嘟著嘴,一脸委屈地拉扯著身上的制服。
这是沈婉容的精心杰作,她说塑造一个灰姑娘比较容易挑起王子的同情心,当然,她是看准了凭俞靖的样子要引起靳馥恩的注意是相当不容易的。虽然说,此刻的俞靖戴上了假发、摘下了近视眼镜,甚至于还在伍凌燕的巧手下薄施脂粉,但比起正依偎在靳馥恩身旁的芬妮,俞靖的清秀俏丽还是输给了亮丽耀眼的芬妮。
更何况,举手投足间的风情万种,更不是个性大刺刺的俞靖一时片刻能学会的。这种姿态最要紧的是感觉,感觉不对了就要依赖演技,只可惜俞靖天生不是这块料,不要说这票女人看了直摇头,就连俞靖自己也别别扭扭,怪里怪气。
“记住喔——说话声音要嗲,眼睛则要娇羞地看著他——”伍凌燕在最后叮咛一句,便把俞靖推向前去。
一步、二步,俞靖猛吞口水。
三步、四步,俞靖觉得心脏就快停了。
撑住!拜托撑住,别让那群损友看我笑话!俞靖默默地在心底直念著,殊不知,她已逐步来到靳馥恩高大的身影前——
奇怪!怎么墙成了黑压压、软软的一片?
俞靖疑惑地定眼一看——
“啊——”猛然地向后一退,却重心不稳地几乎向后倒去。
“小心!”一个箭步上前,靳馥恩及时托住了俞靖后仰的身体。
“谢谢——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困窘的俞靖用结巴的语气说著。
“你们饭店的服务生没受过训练吗?怎么会走路走到客人的胸膛里去,我看你分明是故意的。”芬妮操著略带西班牙腔的国语怒斥著俞靖。
“我不是故意的——”一个大嗓门才出口,俞靖又想到自己该扮演的角色,于是连忙压住盛怒的语气,以可怜兮兮的神情看著靳馥恩,说:“我是来请靳先生入席的,只是——只是工作实在太累了,精神有些恍惚,才——请靳先生不要见怪。”俞靖其实有副极美的嗓子,只是平常嚷嚷惯的她没去注意,而此刻,自己温柔又感性的一席话,听得自己是既陌生又悦耳动听。
“就是呀!我刚刚就看你一脸惨白的走过来。”在靳馥恩的眼裹,刚毕了业又毫无社会经验的俞靖,看起来还是个单纯年幼的小女孩而已,虽然他不否认,眼前的女孩有一股令他微微心动的感觉,但,他还不至于去跟个涉世未深的小女孩大玩爱情游戏。
“恩——我们进去吧!拍卖会已经开始进行了。”一旁的芬妮急切地挽著靳馥恩,走向那热闹的会议厅。
“嘿——”临走前,靳馥恩又叫住俞靖。
看著他温柔亲切的双眸,俞靖突然间有股渴望涌上心头——真希望他的眼中有我!
“什么事?靳先生——”毫无矫作的,伍凌燕一直教不会的“迷蒙眼光”竟不自主地融入了俞靖的眼。
“你的领扣扣歪了——”说罢,他便转身离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