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流!”楚喊著我,霹出伤脑筋的模样。
“什么事?”我站在他身前,不到十公分的距离,几乎快贴著他。
“我只是要去超级市场买菜,你——用不著跟著我了。”楚抬头,睑上带著对我没办法的苦笑。
“我想陪你去。”
“就在附近而已!”楚特别强调附近,摆明不让我跟。
“我要去广
拗不过我的固执,楚带著我去超市,我推著车子跟在他身后。
“想吃什么?”他边走边问,这里摸摸、那里瞧瞧。
“都可以。”
注意到没,我们俩的话调换了。
过去都楚回答随便,现在换我什么都可以。
人真是;种奇怪的动物,当他愈在意对方,就愈忽略自己。
在公司里,我仍是充满譬智冷静形象的任远流,但在楚面前,我是有著另一面的任远流,一个不知该如何让他只专心爱我的单纯、单恋中的男人。
“我选莱,你下厨。”
走在前头的楚发号司令,我不置可否。经过两个月,我的手艺明显进步,也喜欢看楚吃我做的菜露出的愉快。
提了两大袋的菜,足够我们吃一个礼拜。
现在,每当我下厨,楚都会主动来到餐桌前坐著,偶尔玩著电动,偶尔看电脑书籍,总之,他会陪著我。
配合我的心情,今天的莱色很清淡。
在餐桌上,我刚举起筷子,也不知哪根筋不对,竟脱口一问:“楚,要是我死了,你会不会记得我?”就如同你记得少防那样深刻地永远地记住我任远流。
没让楚的表情逃过我的眼睛,我清楚感觉到那一刹那间,他眼底露出了惊慌,但没了几秒,他又故作镇定,舀了口汤喝。
“人死了,什么也不是,有什么好记住的。”他说得洒脱,表情很自然。
那遭难以捉住的惊慌之色弥补了他的回答。
我道:“那也是,人死了,不过就一坏土而已,记什么呢?你不记住我也好,省得你伤心,不过我想……你应该也不会伤心。”最后一句,我故意的。
“远流……”
“我有点累,肚子不饿,你吃吧,待会儿碗筷放著,我再来收拾。”
上辈子或许是鸵鸟,也不代表这辈子我扮鸵鸟就会成功。很想什么都不知道,偏偏自己又什么都想知道,现在全都清楚了,也困住了我自己。
很明显的,楚的心里还有少防的一席之地,是外人无法入侵的圣地,我想当作没有,却又不甘心的一再试探,我真是愈来愈不像自己了。
前天说错话,咒自己死,今天下午,我真的差点被撞死。
司机临时请病假,把车留给我,让我这个已经很久没开车的人得自己把车开出公司,结果就是误踩油门直冲撞上行道树,不仅得赔款还得住进医院。
“不行的话就叫计程车,何必逞能,把自己搞成这副模样呢?”来探视我的振羽,以他特殊的方式关心我。
有时他的话永远让人分不清是善是恶。
“我那几年没开,竟连煞车和油门也会弄错。”
“幸好没太严重,只是小腿骨折。”真是不幸中的万幸!
“骨折啊!这就很严重了,你父母出了国。”振羽摸摸下巴,眼神带有浓浓的算计。
“振羽,别让他们知道,我不要他们担心。”
“知道啦,孝子!不过我要上班,你家又没有其他亲戚能照顾你……”振羽边说边作思索状,我当他朋友也不是假的,自然清楚他脑子里正在盘算什么。
“振羽,什么都别想,我一个人就可以了,这里还有医生、护士。”
楚也有自己的工作,我不想打扰他,再说,他会肯来吗?
“这个时候,你还不要他来,到底在想什么?”
不只振羽不了解,我也不明白自己在做什么。
是想把自己的头埋得更深吗?
或许楚对我是温柔了,但那仿佛是个假象,为了使我安心的假象而已,每个人总会有脆弱的时候,今天受伤的我亦同,假象背后的现实有多残酷,我今天暂时不想知道。
伤口隐隐作痛,我忍著,面对振羽的关怀也得微笑,现在的我只能承受一个人的安静,也不要楚的假象。
“好吧,既然如此,我今天就留下来陪你好了。”
我浅笑,“今天是你女朋友生日,你还是过去吧,医生都说我没事,我真的没事。振羽,我一个人就够了。”
晓得我的态度认真,振羽帮我买了水果回来后,才拎著外套离开,临走前还不忘叮咛。
“有问题叫医生或我!”
“我知道了,你自己开车小心。”自己有惨痛经验,我当然不希望好友也出事。
“我才不像你!走了。”
随著振羽关上病房的门,满室的温暖好像也被抽空一般,只剩下医院里制式的冷清,望著周围白色的墙壁,颜色是枯燥了点,不过好像也有安定的作用,我的心慢慢沉淀,腿上的伤也不那么疼。
其实我今天会出事不光是不习惯车子,还有就是,我都想著和楚未来的可能性,爸妈就快回来了,我真的想把楚介绍给他们认识,然后告诉他们我想安定了。
一时想得入迷,才会误踩油门。
从西装口袋里摸出新手机,另一支给了楚,
人一受伤便格外觉得寂寞,刚刚我实在不该要振羽走,至少他也会陪我说说话,但我更希望待在我身边的是……楚。
七点了,我没有在固定的时间回公寓,手机萤幕上也没显示电话号码。
楚,一点也不关心我?
我的存在真的可有可无吗?
“喂?远流,你在公司吗?”恍惚中,听见楚的声音,才知道自己竟按下了楚手机号码的速拨键。
我赶忙把手机贴近耳朵,“吃过饭了吗?”
每次,我都先想到他。
“是我先问你的,你人还在公司吗?我煮了咖哩,要不要留给你?”
“楚,我在医院里,我……”还是告诉他吧,我想。
“哪家医院?”我没说完,楚打断我。
“马偕。这几天,我恐怕……”
“我过去找你。”说完,楚便挂掉电话。
楞地我还拿著手机不放,一股不可名状的愉快感觉布满整个身体,让我暖烘烘的,仿佛快飞上了天。
楚说要来看我——光是这点就可抵掉他过去对我的冷漠了,谁教我本来就是个容易满足的男人。
想到楚就要来陪我,我像个傻瓜似的,就连护士小姐来巡房,笑容也没褪过。
我知道她一定会很纳闷:出车祸住院的人都像我心情那么好吗?
倘若她问了,我肯定会回答:是的!我心情很好,因为我心爱的人要来看我了。
一个钟头过后,楚的身影投在我眼帘里。
听著他急速的呼吸,我知道他必定跑得很急,瞧见他穿著不搭调,立刻明白他是匆忙换衣的,再对上他焦虑的眸子,我满心微笑。
“楚,你怎么跑那么急?”
见到楚,我身上的痛好似都随著方才的冶寂散去了,楚的出现,为这阊冰冷的病房带来一丝暖意。
楚走向我,愁著一张脸,“医生说你怎了?”
我此时的愉悦,难以笔墨形容,“没事的,只是小腿骨折,医生好好休息会复原的。”
“为什么小腿骨折?”楚问了核心问题。
想起杜巧可跟我提过的事情,我不想说实话。
“下班回家时,电梯还在修理,就走楼梯下楼,不幸一脚踩空跌了下来,好在当时有同事看见,把我紧急送医院,”楚的眼神仍充满不安,我的声音试著更柔和,“医生都说没事,我真的没事,不要担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