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在干什么?”
他跪在地上难受得呕吐时,听到母亲尖锐的声音响起,抬头一看,便见母亲满脸忿怒地赏了那个想强吻他的女人一个大耳光,然后四周开始乱成一团……
没一会儿一个皮肤很白,身材很高的男人从人群之中走出来。
“发生什么事了?”他问。
“这个不要脸的女人想吻我的儿子,他今年才十一岁而已,有没有搞错?”母亲接着又对那个女人破口骂了一些粗话。
“好了,好了,没事了,大家回去继续玩吧!”男人转身向大家说,然后又对一个男人说:“John,帮我送Sarah回去,她可能兴奋过头了。”
叫John的男人带走叫Sarah的女人后,男人又蹲下身来,倾身问他:
“你没事吧?小弟弟?”
他又转头对着母亲。
“这里本来就不该带小孩子来的,碧芝。”
“谁教你要开这种彻夜狂欢的Party?家里没人,我不放心把他一个人留在家里。”张碧芝抱紧怀中的孩子。
“他全身都吐脏了。”男人皱起眉头。“跟我来吧,我找个房间让他清洗一下。”
张碧芝抱起孩子跟着男人走。
“我叫Victor,你呢?小弟弟。”Victor微微一笑。
“我叫弟弟。”
“di-di?”Victor又皱起眉头。“这是哪一国的名字啊?怎么写?”
“我不知道,我不认识字。”他摇摇头,打从懂事以来,张碧芝就这样叫他,所以他以为这是他的名字。
“你没让你儿子上学吗?”Victor问。
“我连明天的生活费在哪里都不知道了。哪有钱让他上学?”张碧芝没有说出口的是,她还是非法居留,自然没办法让儿子上学。
Victor摇摇头,没再说什么,他带他们到浴室,让张碧芝为儿子清洗一身污秽,然后又回去找了一件衬衫。
“我这里没有小孩子的衣服,你将就点吧!di-di!”
“谢谢你,叔叔!”他冲着Victor叫一笑。
“小家伙倒挺懂事的,幸好不像你满口粗话。”Victor对张碧芝说。
“没上学不等于没教养,你少看不起人。”
Victor吹了一声口哨,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去。Victor离去之后,张碧芝突然抱着儿子哭起来。
“对不起,妈妈对不起你,没有注意到你,才会被那个贱女人有机可乘。”张碧芝哭得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
“妈妈不要哭。”他用双手抱紧母亲。
这一夜,他们母子俩紧拥着相依入眠。
一个星期后,张碧芝因为饮酒过量,急性酒精中毒而撒手人寰,当Victor发现的时候,已是三天之后了。
“Hi!di-di,你妈妈在吗?”Victor笑着打招呼。
张碧芝已经三天没来他的画室报到,他有点担心。她的脾气虽然不好,但还算敬业,为他工作这半年来,从没发生过无故缺席的事,而且她是个很好的素材,她有种不羁,眼底的不驯让她像头野生动物般迷人。
“在,请进。”他开门让Victor叫进来。“我妈妈生病了,正在睡觉。”
Victor环顾公寓,虽然破烂却整理得井然有序,地板很干净、桌椅也纤尘不染,墙角还有排列整齐像等着阅兵的空酒瓶。
“这边请。”他带着Victor到张碧芝的卧室,卧室的门还没打开,Victor就闻到一股臭味。
“这是什么味道?”Victor掏出手帕搞住鼻子。
门打开了,Victor一眼就看到躺在床上的张碧芝已经死了,她的皮肤泛着青白色,而且全身开始浮肿、发出异味。
“她死了!”Victor不敢置信地叫出来。
他摇摇头。“妈妈只是睡着而已。”
Victor叫同情地看着孩子。“来吧!我们打电话叫救护车。”
救护车载走了张碧芝,从此他成了孤儿,在举目无亲又一贫如洗的情况下,还是Victor出面帮张碧芝办的丧礼。
“这是你画的?”Victor看着用来充当还相的肖像画问。
“嗯。”他点点头。家里穷,穷到连一张可以用来当还相的相片都没有,所以他自己画了一张。
Victor看着那张肖像画,表情若有所思。
“你以后要怎么办,有可以投靠的人吗?”Victor问。
他摇摇头。失去母亲之后,他仅余的就只有自己了。
Victor又看着他一会,然后掏出行动电话打给他的经纪人。
“Sophie,帮我问问律师,收养一个孩子需要什么条件?要办什么手续?”
“怎么?你想收养孩子?”Sophie以为Victor在开玩笑,所以笑得轻松。
“对,我想收养一个小男孩,他今年十一岁,而且很有可能还是非法居留。”
“什么?你当真?你疯了不成?John会怎么说?”
“别管John,你帮我问就是了。”他挂断电话,转而面对他。“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一起生活好吗?”
“可以吗?”
“当然可以。”Victor摸摸他的头。“不过,我们得先帮你取个新名字,di-di这个名字法院可能不会喜欢,你想叫什么名字?”
他摇摇头。
“叫Vincent好不好,那是我最喜欢的画家的名字,也许你将来可以和他一样有成就。”
他点点头。从这一天开始,他有了新名字——Victor Van Morrison,文森·范·莫里森。
透过关系,Victor顺利拿到Vincent的监护权和居留权,Vincent正式搬入Victor家,和他的男友John三个人展开新生活。
刚开始共同生活的前两年,他们过得很荒唐。Victor是个艺术家,而且是个成功的艺术家,意思就是不受礼教束缚的,他夜夜笙歌、纵情玩乐,流连在俱乐部和酒吧之间,绝不错过任何一场开幕酒会,像一只派对动物。
Vincent跟着Victor也见识了纽约最奢华、最堕落的一面,他喝过酒、抽过大麻、吸过海洛因、尝过古柯硷,也试过三人行,还看着Victor男朋友一个换过一个,是以不到十四岁,他的字典里已经没有“光怪陆离”这四个字。但这并没有改变他什么,他只是试过,从没有什么能让他留恋,他仍然是那个天真无邪的弟弟。
这样的Vincent在十三岁那年,完成生平第一件画作——杂交派对。
“这是你画的?”Victor问。
Vincent点点头。这场派对,是他和母亲参加过的,也是后来无数场和Victor一起参加过的派对。
Victor看着画,若有所思的表情……
半晌,他拍拍Vincent的肩。
“我果然没看错。”Victor这样对他说。
Vincent只是看着他,不明白他这样说是什么意思。
“你这幅画还少了一样东西,你知道吗?”Victor又说。
他摇摇头。
“这里。”Victor指着画的右下角。“你还没签名。”
“我不会写字。”他答得坦然。
“对哦!我忘了,我把所有堕落的方法都教给你了,就是没有教你上进。”Victor笑得开心,一点也不觉得内疚。“好吧,从明天开始,我来教你读书写字,至少得让你学会写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