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失踪十年的师父又是如何预料到自己会遭此一劫——?
太多太多的疑惑在任御风的心中缓缓环绕起来,几乎变成一个个死结。
而唯一能为自己解开这些死结的,恐怕只有眼前这个男子了吧。
「公子,公子,我捡到一只兔子,它好象受伤了!」
突然,清竹听来有些紧张的声音在两人之间散开。
看到清竹抱着怀中受伤的兔子,一脸快哭了的表情,诸葛无尘轻轻的摇了摇头,「失礼了。」
然而,就在近在咫尺的地方,他的脚步一个不稳,向前倒去。
「小心!」
在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的那瞬间,任御风已经轻柔的接住了摇摇欲坠的诸葛无尘。
任御风严冷若霜的黑眸里倒映出了诸葛无尘慧捷的双眼,就在那一瞬间,四周的光景全都静下来了,搂住他纤细的身躯,任御风露出了失神的表情,为何他竟有一种似曾相识的心悸——
「可以放开我了吗?」
打破着沉寂局面的是诸葛无尘平静的声音,他俊秀的容颜上没有一丝异样的表情,有的只是淡淡的微笑。
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礼,任御风松开了手,退了一步,面色严谨道:「得罪。」
且不说刚刚那样的心悸是什么——因为诸葛无尘的确俊秀的让人心动,就连身为男子的自己都免不了——
不,这并非男女之情,只是一种难以解释的心悸。
任御风如此告诉自己。
微微一笑,诸葛无尘摇摇头:「阁下言重了,在下应该谢谢你才是的。」
一个弯身,他刚抬起头,就遇到了任御风那双眼眸,彼此凝视着,忽然相视而笑了。
「看来我们倒是很投缘……命运果真是无法抗拒的吗……」
「什——」
丢下这令人不解的一句话,诸葛无尘不知何时已经走到了房门外,接过清竹手中的兔子,温柔的抚摸着,只见那只兔子原来还奄奄一息,半晌之后竟活蹦乱跳起来。
面对自己所看到的一切,任御风的表情还是冷漠的,但内心深处的疑惑却更大了——
诸葛无尘,他——究竟是什么人。
是仙?是鬼?抑或着……
〔你必须找到一个与你『天命』相合,『天运』却完全相反的人。〕
〔只有他的『命』和『运』才能助你度过那场『死劫』。〕
〔不管他是个怎样的人,什么身份,他都是注定要与你共度一生的人,切记,只有你们才是彼此的命中之人。〕
***
缓缓的睁开眼睛,窗外连一丝丝微弱的光芒都没有,这就意味着——天还没亮。
支撑起身体,下了床,只从床柱上取下一件单薄的衣衫披在肩头,就连鞋都没穿,便推开门了。
三更已过,万物都在这夜色中熟睡着。依稀,还能听见夜鸟的细微的吟唱声,微风拂过树叶,沙沙声不绝于耳。
习惯性的抬起头,原本应该是迷雾笼罩的天空,但在这万丈谷底的夜晚,星光意外的闪亮,天空中,两颗异常亮眼的芒星愈来愈近,几乎重叠在一起了。
忽然,一阵凉风扫过,诸葛无尘的唇边已然染上了一层笑意。
「没想到阁下也喜好夜游。」
他的身后不知什么时候已站着个男人,是任御风,他正一脸深邃的望着眼前这个看起来快要被风带走的男子。
「习惯了。」任御风一向不是个多言的男人,即使是和两位义弟在一起时,他也是惜字如金。
「哦……习惯哪……习惯果然是最可怕的。呵……」这话,不知是说给任御风听还是说给自己听的,诸葛无尘那单薄的披肩在凉风的吹拂下,缓缓飘扬,落在任御风眼中的他,越发虚无飘渺了。
「吾在观星。」没由来的忽然如此说道,诸葛无尘的目光始终放在夜空中的芒星上面,「看到那两颗芒星了吗?那边是你我的天命星。」
天——命——星——?
任御风的脑海中立刻浮现出柳飞毅书信上所提到的「你的天命与他相符,天运与他相抵」,究竟什么是「天命星」,他一点都不明白,不过既然师父如此重视这「天命星」,他也只有暂且相信这星相之说了。
「——而那边,则是你我的天运星。」伸出细长的手指,诸葛无尘的目光落在了另外两颗芒星上。
那两颗芒星,与天命星恰好相反,如果定睛仔细看就会发觉,两颗星正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缓缓移动着。
「天命星相符,天运星相反,你我的劫难只有彼此能化解。」
「所谓『劫难』究竟是指什么?」紧蹙眉头,任御风中宇问出了放在心中多日的疑惑。
偏过头,看了这冷冽男子一眼。
「皇星陨落,这个国家将掀起一场腥风血雨。唯有天命星相符,天运星相反的两人才能拯救世人。」有些话,不是时候就没必要说出口,诸葛无尘用他淡淡的笑容掩去了心中那圈涟漪。
「你是说,北方的疏琉皇朝将被颠覆?」
「星相如此显示罢了。」
凉风渐渐被狂风取代了。
闭上眼睛,感觉这强劲的风儿划过脸颊,每一个狂风乱作的不明夜,他都喜欢像这样站在风中,如果这风儿能带走他的思绪能带走他一身的所学所得的能力该多好……
肩膀,覆上了一层暖意。
任御风将自己身上的衣衫脱下,盖在了诸葛无尘的肩头。
他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样做,然而,当这阵狂风刮起,席卷着眼前那具那单薄的身躯时,他竟下意识的那么做了,没有任何理由的——不,只是他找不到原因来释然这份心悸罢了。
「多谢。」手掌,覆盖在肩头的衣衫上,诸葛无尘收下了这份心意。
天空中芒星闪烁,似乎在预兆着两人命运的始动。
***
「有事?」手中端着上古时代先人所留下的古书,诸葛无尘看了眼站在门外的任御风。
「只是想请教几个问题。」
「哦——」唇角上扬,放下手中的古书,那双清澈却神秘的眸子专注的望着那张冷峻非凡的脸孔。「进来说吧。」
这是任御风第三次踏入诸葛无尘的房间,在这谷底疗养多日,他却很少走动,最多也只是在这附近走走,寻找出谷的道路。
落入眼中,还是同样简单典雅的房间,一张休憩的竹床,一盏油灯,剩下的,只有满室的书了。那些书上至天文,下至地理,全都包揽在这小小的竹屋内,恐怕朝廷的大学士来了,也会合不拢嘴吧。
「我们——何时出谷?」
「三日后。三日后末时这山谷会出现一条通往上面的路,那个时候清竹会带着你离开。」
「你不走?」任御风早就猜到答案了,然,他还是想亲自确定——确定心头那份悸动究竟是怎么回事。
「呵——」微微垂下眼眸,诸葛无尘将所有的情绪都隐藏在那张笑脸下,「我对山谷外的任何一切都不感兴趣。」
「那你如何助我渡过『劫难』?」
「助你渡过劫难,并非需要我出谷。」诸葛无尘再度拿起竹桌上的古书,不再言语。
任御风的心思他会不明了吗?只是——只是他并不想离开诀情谷——在芒星没有任何预兆之前。
他会一直待下去。
这,也是师父临终前唯一的遗言。
或许星星真的拥有神奇的力量吧,诸葛无尘完全没有察觉到——自己脸上的表情竟带着一丝丝的……愁?
任御风将他的表情尽收眼底。
***
人在刚醒过来的那一刻是绝对不清醒的,甚至会产生幻觉和幻听,起码在清竹看来,自己就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