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我爸。”
“伯父好。”韩宸风同样有礼貌地向杜父问好,着实不用杜闵薰多介绍,若说杜闵薰和杜巧蓉的整体容貌较为酷似母亲,那么他的那双眼睛根本完全遗传自父亲那方。
眼底满盈笑意,杜父以打趣的口吻说道:“叫什么伯父?大家都是一家人,跟着阿薰叫阿爸就行了。”
见父亲和母亲的说法同一模样,杜闵薰无奈地拍了下自己的额头,道:“爸,他是我的网球patner耶!”
杜父呵呵笑道:“啊呀,什么帕特拿不帕特拿的?说阿那答老爸我才听得懂啦!”
这话不仅是韩宸风和杜闵薰,就是在一边默默帮杜巧蓉盛饭的唐任伯也要忍不住微微脸红。至于两个女眷:杜母和杜巧蓉在旁听了,都面露笑容。不过杜母是欣慰的笑,杜巧蓉则像是计谋得逞似的笑得很得意。
“不是啦,爸,你搞错了啦……”
杜闵薰还想要反驳,没想到杜父三两下就截断他的话。“来,吃饭吃饭,多吃点身体才会好。”
韩宸风诚惶诚恐用饭碗接过杜父热忱地夹过来的一整尾煎鱼,一面忙地道谢:“啊啊,谢谢伯父。”
“是阿爸啦!”杜父笑着纠正道。
在杜巧蓉终于忍不住爆笑出的笑声中,韩宸风的脸蓦地红得可比熟了的虾,杜闵薰则一面瞪着杜巧蓉,一面继续徒劳无功地向杜父抗议喊道:“爸!”
皎月高挂,拂着凉爽夏夜晚风的前院,突地爆出迭声欢呼。“哇!帅呆了!你会骑老哥这台怪脚踏车了耶!”只见杜巧蓉像小孩子般兴奋地拍手直跳,完全没有顾及自己已是个有身孕的准妈妈,几许发丝因为她的动作而从绾得略松的发髻中垂落。
转头朝着正厅里正拎着一条抹布的杜闵薰,杜巧蓉放大音量呼喊道:“哥!哥你快过来看!”
杜闵薰一面擦拭置放祖先牌位及供品的木桌,一面随口问道:“啥事?”
不是他没心情凑热闹,而是他这次返家才发现杜巧蓉原来是个很容易因小事情而引发异常兴奋的人,如果他为了一点小事随便丢下手中工作跑出去,回头只怕还得要面对老妈的一顿唠叨。
“你不来看吗?是宸风哟!”杜巧蓉的声音带着浓浓的得意,仿佛知道只要提起韩宸风的事情,杜闵薰就完全失了抵抗力似的。
果然就见杜闵薰三步前两步跑出大门。一见前院的情况,他立刻惊喜地将其他事情完全抛诸脑后。
原来不远处韩宸风挥汗如雨,正一脚一脚踩着喀答喀答作响的脚踏车,用比牛车还缓慢的速度向前行进着。虽然脚踏车走的路线仍有些歪歪扭扭,好几次也都出现几乎要斜向一旁倾倒的情况,但龙头终究被韩宸风奋力拉回来。
好不容易回过神来,杜闵薰欢呼一声,直冲上前去,也不管韩宸风还坐在移动中的脚踏车上与之奋斗,一把就将他搂住。
只听韩宸风发出惨叫,接着一串乒乒乓乓的声响,杜巧蓉转过头去不敢看到惨事发生,等声音弱直至没了,才小心翼翼地回头观望。
想当然尔,两人连同一车根本就是跌作一团,被压在最下的杜闵薰仍将双臂牢牢环着韩宸风,而被脚踏车压着的韩宸风则通红着脸,死瞪着杜闵薰。只不知道造成好片红云的原因,是杜闵薰举动引起的害羞,抑或是他行事不经大脸而气闷。
“你没事找事做吗?我这几天已经跌得够惨了……”韩宸凤叹口气,忍不住喃喃抱怨着。
倒是杜闵薰脸上并未为出多少愧色,反而扬起眉,兴奋地赞叹道:“太棒了,才一个星期就能骑了呢!”
结果韩宸风即使原先带有任何埋怨和怒气,也因为这句话而化为云烟散去。
他低下头,若有所思地注视杜闵薰依旧不肯放松的双手。
才不过短短一个星期,自己似乎已经把杜闵薰给宠坏了,瞧他的动作越来越没有顾忌。
但另一方面,自己似乎也被杜闵薰给宠坏了,贪恋着他亲昵动作和阳光笑容带来的温暖,贪恋到,竟然产生想要独占的冀望……
猛然的体悟,让韩宸风刹时心中好似被无形的外力狠狠一撞。
他确实不知不觉中,对杜闵薰产生超越一般朋友搭档会有的情感!
这样下去,真的可以吗?这样下去,能够——有未来吗?
他抬头,看见本闵薰和初识不久时相较起来并没有太大差别的爽朗笑容。
本属凉爽的晚风徐徐吹来,韩宸风竟在此时忍不住全身的轻颤。
在韩宸风的加紧勤练下,没几天功夫,好辆头一次骑来简直“非人用”的怪脚踏车,终于也乖乖臣服在他的毅力下,不再摇摇晃晃,操作甚是自如。
“在前面十字路口右转。”
这会儿改由杜闵薰搭着韩宸风的肩膀,脚踩在后轮中央横杠,一边对他指引着方向。
尽管学会了如何控制那辆脚踏实车,硬是加上一个体重比自己还有份量的杜闵薰在后方,才骑过两个十字路口,韩宸风已感到吃力,气喘吁吁,但咬着牙就是不肯认输,继续奋力踩着踏板。
好不容易支撑支上坡路段,看着眼前坡茺挺可观的柏油路,韩宸风突然感到气软,体力的不支已经战胜坚持下去的意志。他停下脚踏车,喘口气,说道:“我不行了。”
似乎早料到他这样的表示,杜闵薰只是动作俐落地跳下车,拍拍韩宸风的肩,说道:“那就换我来吧,你在后头好好休息。”
与杜闵薰交换位置,韩宸风才刚踩上后轮横杠,尚未站稳身子,脚踏车突然向前移动,出于反射地,韩宸风倾身一把搂住前方杜闵薰的肩。
仿佛上天将时间凝结起来,韩宸风停住呼吸,因为他和杜闵薰的距离的靠近,近到连杜闵薰耳后和颈部的小汗毛都一清二楚,他甚至发现他的耳垂后有颗小痣。
然后韩宸风突地感到自己的心跳声剧烈而响亮得好像擂鼓一般,挟咚挟咚。心脏有力似乎随时都要从胸口跳离。头很胀,很晕,汗水从额与发的交界处涔涔流下,喉咙和嘴唇却干到发痛。
夏日艳阳之下,树间的唧唧蝉叫不知何时竟也愈来愈显巨大,变成好似要穿透耳膜地怒吼的大声。胸口的间痛愈发增强。
在各种声音的交错之下,依稀从遥远的一端传来对自己的呼唤。
“宸风……”
隐约觉得呼唤是出自己杜闵薰的声音,韩宸风心里纳闷,却来不及深想,眼前一黑,身子一斜,就引不省人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脖子与胸口凉爽的感觉将韩宸风引领回现实之中。睁开眼睛,他看见杜闵薰的脸就在上方,这才发现自己竟是躺着的。
“我……怎么……”嘶哑声音不像从自己喉咙发出,很是陌生。
“你中暑昏过去了。”见韩宸风安然无恙地醒转,杜闵薰总算放下心来。“下次觉得不舒服要讲,别逞强,知道吗?”
看见杜闵薰眼神中毫不掩饰的关怀,但那却是和以往没有两样的关怀,对朋友一样的关怀,原来胸口的那股闷痛又突然袭上,韩宸风偏过头避开杜闵薰的眼神。
“但是说来好像是我不对,骑那台车已经算是剧烈运动了,又还要加上我一个,能骑那么远真难为你……”
耳里传来杜闵薰类似喃喃口语的说话声,韩宸风闭起眼睛。
原来自己已经这么喜欢他,喜欢到无法忍受他以对待朋友的方法来对待自己,希望一直得到他的注意,希望自己在他眼里是独一无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