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指自己。江破阵低咒一声,狠狠地瞪着后面两排接受他恩惠却没义气落跑的同学。
可恶!下次绝不帮他们了。
转过身,男人正在收考卷,动作有点缓慢,等到教室里几乎要没人了,才总算把考卷迭好放进牛皮纸袋里。
「你……同学,请跟我来一趟,好吗?」男人轻声道。
江破阵满腔下悦,只能跟着他。这下子,不知是要记过还是怎样,该不会还要把名字公布出来吧?超级丢脸!一般助教监考通常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这家伙搞什么鬼,想要害死他啊!
唾骂着男人的不上道,从后睇视着对方整齐发根下的一小截白细颈项,他气得甚至想揍人。
男人走在前头,有几次稍微侧过头,像是在看江破阵有没有跟上。步行一段不算短的距离后,随即到达另一栋建筑物。因为是江破阵从未来过的系所,他还嘲讽地想着男人该不会是想要私底下教训自己吧?
上到三楼最角落的偏僻研究室,男人掏出钥匙,江破阵站在他后面,只见他手势笨拙地插不进锁孔,不晓得在紧张什么。好不容易打开门,进入视线内的,是几乎要堆满整个狭窄空间的凌乱书本。
「这里其实不是我的地方,我只是帮忙整理而已,这些资料太多了,书柜又不够,我还要弄很久……」像是在解释一般,男人低声说,跟着察觉自己似乎讲了多余的话,忙道:「你要不要坐下来?我找张椅子给你。」
江破阵看向被一堆书本给霸占的木椅,单刀直入道:
「我不坐。你有什么事?」要杀要剐,随便!
「啊……」男人停住寻找的动作,眼睛望住地面,音调略显急促地问:「那个,请问你叫什么名字?」
就算报假名也会被查出来吧,江破阵已经豁出去了。
「江破阵。」
「是三点水的江吧?破阵,破阵……」男人的头稍微倾往左侧,轻轻地念了两次,好像已经知道怎么写。他微笑道:「真的好特别啊。」
再怎么特别,被贴在布告栏上公告作弊就逊到极点!
「是真名。」江破阵以为他在怀疑自己。
男人楞了楞,会意过来。忙道:
「我没有其它意思。你叫江破阵,化学系的?」
「对。」
「这样……二年级?」
「对!」
「是吗……我、我的名字是郭近善。」男人忽然报上自己的姓名。
「然后呢?」那又怎样?他已经接近咬牙切齿了。
「咦?」男人的表情困惑,脖子仍是歪向左边。
跟这家伙说话很累!江破阵不耐烦道:
「你有事快讲,没事就算了!」他想死得干脆一点。
男人脸颊微红,不知何故看来有些慌忙,彷佛忘记什么似地在努力回想。
「我……我没事了。」
「啊?」江破阵瞪住眼,忍不住出声。
他表现出来的错愕令男人微怔。
于是男人重复道:「没事了。你可以离开。」
一股恼火霎时充爆脑门,江破阵直觉被整,怒道:
「要把我记过或处分随便你啊!叫我来这里又要我回去是不是在耍我?!」
男人讶异地说:「为什么要记过?」
「你不是看到我作弊了吗!」他冲口而出。
男人一楞,镜片底下的黑眸望着他。
「你……你作弊?」
面对男人迷惑的眼神,江破阵霎时停顿住,只能哑口回望着对方。他第一次发现,自己念到大学,却原来是个人头猪脑。
「不,没事就算了。」他僵硬地背过身,真希望能够瞬间消失。
正当他打算拔腿逃走之际,男人低沉而温和的声音缓慢地在后面响起:
「作弊……不好啊。」
江破阵差点吐血!
迅速奔离那个小房间,他所能想到的就只有「倒霉」两个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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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你作弊被抓到?」
头顶上传来的一句话,让江破阵嘴巴里油腻的食物变得更加难以下咽。他蹙眉仰起脸,望见一名青年站立眼前。
青年有一张极为精致漂亮的面容。就算以同是男人的眼光来看,还是只能找到这种形容词。因为混血的关系,青年皮肤白皙,发色呈现亮眼的红色;身材虽是东方人的平均高度,但却非常匀称,还有他那张被女孩子羡慕的小脸,更衬托出四肢比例的修长。
美丽的青年名唤许哲希,是江破阵的高中同学,他们应届考上同一所大学;两人高中时代其实并没特别熟络,上了大学后虽然不同系,却偶有往来。
「你听谁说的?」江破阵顺手戳烂食盘里像是橡皮的卤蛋。
「你们系上的公关。」公关同学的社团好友恰巧是许哲希班上的人,所以就算不同系,总是会听到不少风声。美丽青年在对面的空位坐下,凉薄道:「他到处说你被老师叫去,很怕你当污点证人,拖一干人下水,然后自己过关。」
江破阵闻言沉下脸!虽然本来就对只认识一学年的同学情谊没有太多期待,但也没想过会在背后被批评;再怎么样,他都不会做出那种当爪耙仔保全自己的事。
「这就是人性。」冷漠发表感想。
「所以说,你真的抓别人当垫背了?」许哲希不是很感兴趣地问。
江破阵知道这个从高中时期就和自己相识的同学,并不会那样想,对答案也根本不在乎。所以他没回答,仅是道:
「你认识一个叫郭近善的研究生吗?」
「不好意思,我人际关系很差。」轻松打回发问。
江破阵蹙眉,啧了一声。期中考到现在已经过了两周,成绩就要公布了,不知道那个助教会把作弊的事情就这样带过,或是还在考虑如何处置自己……那时候自己不要多嘴开口就好了,简直是自掘坟墓。
说不定是助教故意设下陷阱让他自己跳,否则既然不晓得他作弊,干嘛没事把他叫去?烦了两个星期还要更烦!拨弄着盘里的米粒,学校餐厅除去便宜又大碗之外,根本没有任何优点。他浮躁地说:
「最近没有一件事顺利。上礼拜我发现以为放在家里的健保卡居然不见了,也不知是什么时候搞丢的。虽然没急用,但想到要去重办就觉得麻烦,好像被诅咒,现在连饭都有够难吃!」
「去行天宫拜一下吧。」许哲希呵呵笑道。
「这不好笑!」江破阵瞇起眼警告友人。「我现在身上只有三百元,还要过到月底。」换算起来,即使一天三餐都吃科学面还是不够。
「对了,你负债在身。」许哲希睇着油腻腻的饭菜,露出只能吃这种玩意儿真是可怜又悲惨的神色。「你买车又装计算机,欠你妈四、五万是吧?」
「我买的还是二手车,在便利商店打工的薪水全部拿去还,也才不过清掉一万五。」他按着额头,却掩不住恼意。
其实家里并非真的那么穷,只不过母亲的管教方式是注重让孩子学习自主,包括掌控经济的能力。都念到大学了还不懂得独立,借钱的时候就被啰嗦了很久,比起考上第一志愿,母亲的反应还没有得知儿子户头只有三十二元来得强烈。开学到现在仅两个月,不可能每天全日上工,想想,到这学期过完大概也没办法还清。
「钱的确没那么好赚。」许哲希从国中时期就开始打工贴补学费,于是以过来人的口吻说道:「不过你最近这么忙,忽略女朋友了吧?她跑去和别人联谊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