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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想当然耳,阙勾是追嫘兵兵去了。

  =====

  很不幸,武馆的食客又增加一名。

  是夜,因为远来是客,又是祖孙俩,嫘兵兵很用心地煮了一桌素菜款待客人,不料弥勒大师却唉声叹气地咬着筷一口菜也没吃。



  “我听人家说悦来菜馆的叫化子鸡远近驰名,江南菜烩金华火腿饭好吃得叫人卖妻儿也要去吃上一顿,我老了,这一生大概是没机会再游江南,想我的江南美食梦碎,我好可怜。”他哽咽不成句,可怜得像被人虐待的糟老头。

  “你不吃!太好了,这盘、这盘还有这盘都是我的。”老狗学不出新把戏,阙勾把全部的菜肴一古脑扫到自己面前,大口大口吃得不亦乐乎。

  “这样子啊,您稍待一下,我去帮您张罗您爱吃的。”为了不让老人家败兴而归,嫘兵兵拢了拢头发,准备出门。

  弥勒大师嘴巴哼起了莲花落,还学乞儿拿筷子敲碗,摆好姿势等大餐,压根忘记自己可是一派大师,不伦不类的模样要是被江湖耆老或长老们瞧见,不知要伤了多少人的心。

  “你不是喜欢做跟屁虫,这次不黏了!”奇也怪哉。

  阙勾把剩下的菜统统倒进肚子,不顾形象地剔着牙。



  “我不想让她尴尬。”他深知嫘兵兵在某方面自尊心奇强。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武馆的窘境他也看在眼里,而这个不识相的老家伙出家就出家了,偏还六根不肯净地要求大餐,佛祖啊佛祖,这样的莲座弟子不如收回去打杂了算。

  “怎么说?”

  “你的脑筋都放在少林寺啊,随便看也知道,这么破烂的武馆哪有钱?还信口开河点一堆贵死人的菜,你要管不住肚子的馋虫,随便你身上一颗珠拿来卖也能卖个千百两银子,爱吃什么没有?”强人所难嘛。

  弥勒大师放声大笑。

  “你怕那个单纯的丫头典当物品来买菜啊?我倒不觉得。”

  她要连这点应变能力都没有,要当阙家媳妇会很辛苦的。

  “我带料理回来了,阿伦,你把大家都叫来,我让江山楼的伙计给我送一桌最上等的酒席喔,要吃好料的就利落些。”半个时辰后,嫘兵兵圆润的嗓子一路从外面传着进来。

  香气扑鼻的各种食物从纸包里散发出诱人的香味,摊在桌上,华里里的针炙羊肉、蛮子厅的乳烤蜜汁蹄膀、悦来菜馆的叫化子鸡全到齐了。

  “你把自己卖了?”阙勾惊叫,“不然哪来这么多食物?”他可听清楚了,还有一桌酒席呢。

  “我又不值几钱银子,你比我有用多了。”

  “什么意思?”其中有诈。

  “我把你押给悦来、华里里、蛮子厅,一家半个月扫地打杂,抵菜钱。”想不到他还挺受欢迎的。“什么?”

  阙勾一脸黑臭,看他咯咯作响的指关节像是想杀人,可惜没人理他,大家自顾自地拿盘子找箸筷,面对难得一见的美食,当然先下手为强。

  “你居然为了这些东西把我卖了?”他嘶吼。

  “是抵押。”她订正说。慢条斯理地咬着蹄膀的软筋。

  真好吃啊,筋内软硬恰到好处,一分钱一分货果然有它的道理。

  “那有什么不同?!”他盯着满桌菜肴,香味扑鼻,考虑要先翻脸还是吃完再说。

  嫘兵兵笑得如花绽放。

  “你不吃好可惜,这蹄膀筋好香呢。”纤细的手指夹着筷,被酱汁浸得红艳的肉块比不上她唇畔的春风。

  她才要送进小嘴,他低头,气息逼近,在嫘兵兵反应过来前,一口吃掉她筷上的肉片,唇跟唇碰触的刹那,有道雷击劈了两人。

  筷子不由自主掉下,敲在桌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弥勒大师佯装不好意思地想掩面,眼角眉梢都是弯弯的笑纹。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好看好看。

  “啪!”嫘兵兵的纤纤小掌很用力地赏了五爪大印给偷香得逞的阙勾。

  唉!弥勒大师不看孙子惨不忍睹的脸,一筷子的青菜还是扔入喉。

  通常,自作聪明的人往往死得早。

  嫘兵兵气跑了。

  “笨。”他嘀嘀咕咕,又撕一只烤鸡腿入腹。

  大庭广众之下亲吻人家闺女,就算久历江湖的江湖儿女也禁不起这么刺激的示爱方式。

  “你以为横刀夺爱容易啊?笑我笨,我是你孙子唉!”来不及细细品尝的香气又远了,唉!扼腕啊。

  “亏我教你那么多年武功,连个女孩都追不到。”

  这是两回事,哪能混为一谈。阙勾哀怨地瞥了一眼弥勒大师。

  “对手是哪家武林名人、江湖豪侠还是高官子弟?长得比你英俊还是有钱?你调查清楚了没?”一堆疑问用力地砸在阙勾脸上。

  “她又不是桌上的橘子,你以为想要就能拿得到啊?”女人心,海底针,细细摸索,还是难以靠近。

  =====

  “这样守着就能得手吗?”他怀疑透顶。

  “我守得滴水不漏,等她回过头来注意我。”他可以让自己变成一座守候的城池,就算一颗心辗转煎熬,也不想惊动她。

  “你的情敌究竟是哪方高手?”弥勒大师好奇极了。

  为情所困,想不到他鬼灵精的孙子也有死心眼的时候,他倒是很想看看他能撑多久呢。

  阙勾百般无趣地托着腮,口气带酸。

  “书呆,道地的书呆子。”

  =====

  书呆,左书呆,要更名为左状元公了。

  鞭炮屑四散,硝烟味溅入空气,飞进嫘家墙。

  瞧着一地的红蓝黄绿,嫘兵兵为时已晚地想起她错过了什么,她不只错过左梦言的考期,也错过看榜单,还错过第一个当面恭喜他高中的人……

  这一阵子她都忙什么去了?

  对了,忙来忙去也就忙着阙勾一个人,他占据了她所有的时间。

  不知不觉地,他变成了她的生活重心。

  这个认知一钻进脑子,立即凝结成一块不大不小的疙瘩,恰好梗在心口处。她一不小心就把左梦言给忽略了,而且还到这么离谱的地步。

  左家的热闹足足持续了半个月,在朝为官的左父带着妻妾四房风光地回转旧宅,朝中互有往来的大臣,一干亲戚朋友,能扯上关系的,都登门踏户地来沾亲带故,至于家有女儿的,更妄想攀龙附凤,山高的礼物用担子一担担扛进左宅,就怕东西不够多,人情做得不够,将来得不到好处。

  也才几天没来,小径上的蔓草长得不像话,看见书房的灯光微燃,嫘兵兵心中一喜,他终于在家了。

  半个月来,她是一直有想找机会过来,但三次有三次半扑空,左梦言中了状元以后,交际应酬突然暴增,一回两回找不到人,心也凉飕飕下来,她只能自我安慰,日子还长,她总有机会把恭喜送出去。

  欢欣的歌声沸扬地从书房传来,酒杯碰触的清脆声,男人纵声谈笑,国家恩仇社稷建设,南京少年热血沸腾在小小的斗室里。

  嫘兵兵足点夜露,捕捉着从窗内传出的慷慨激昂,隐约可见狼藉的桌面和笑语晏乐,未来可能在朝为官同做一殿之臣的少年们正编织着梦想。

  这时候的左梦言不需要儿女情长,她是多余的。

  踮着足,嫘兵兵悄无声息地离开,一如她来的时候。

  那个世界是她无法涉足的,就连旁观,都觉得勉强。

  为什么她有与他渐行渐远的失落感?站在一旁都觉得格格不入了,还要说什么其他?

  问花花不语,凉如水的中天,只见星辰闪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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