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知道自己在订婚宴上的不苟言笑、冷酷表情必然会引起轩然大波,而他扔下未婚妻独自离席的举动,更会成为许多人茶余饭后的话题,他们会更加刻薄地取笑她……但这是她自找的,怨不得他。
退房吧,干脆直接到公司去上班好了。
烦闷地起身,刚想往外走,手机便响了。他一接听,便听到女管家不安的声音传来——
「少……少爷,请您快赶回来!少夫人她、她出事了……」
「她出了什么事?你说清楚!」展仲尧没有发现自己的口气有多紧张、多焦急。即便表面上他告诉自己可以跟廖俪淇相敬如「冰」,他会对她不理不睬,可他表现出来的举动却是完全的相反。
「我……电话里说不清楚,总之是我们这些下人的错。」管家很自责。「昨天晚上出了一点状况,司机并没有把少夫人送回府里休息。方才……她被人发现昏倒在附近的山径。对方在她身上找到了您的名片,打电话到公司后,值班守卫紧急通知我,我才知道出事了。不过少爷您放心,我已经火速派司机去把少夫人接回家了。」
「叫谢医师马上到家里,我立刻回去!」展仲尧当机立断地下了决定,然后急如星火地奔出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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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风驰电掣地飚车回家,旋风般地直冲到二楼客房后,他看到脸色惨白的廖俪淇躺在床上,整个人发着高烧,处于昏迷状态。
他紧张地抓起她的小手,好冰。再摸摸她的额头,温度却烫得惊人。她小小的身躯彷佛要被大丝被给掩没了,巴掌大的小脸毫无血色,像是已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为什么会这样?紧握住她冰冷的小手,一股尖锐的疼痛感啃蚀着他的心。该死!她为何会这么瘦弱?脸色为何会如此苍白?他忍不住以温热的掌心牢牢地覆住她的,彷佛要把自己丰沛的生命力传递给她。
他问着一旁的谢医生。「她的情况怎么样?」
家庭医生执着听诊器回答。「少夫人身子骨太过单薄,再加上淋雨受了风寒,以致元气大伤。不过没有什么大碍,只要细心调养就可以恢复的,我会多开一些维他命给她。」
淋雨?展仲尧目光纠结在廖俪淇微湿的发丝上。她回家后,女管家应该已经替她弄干身子,并换上干净的睡衣了,可她的发鬓却仍残留着水珠,那水珠像是一颗颗巨石,压得他的心头好沈、好重。
医生收起听诊器,摇头道:「少夫人真是需要好好地调养。根据我的初步诊断,她有贫血的现象,而且营养不良,日后一定要好好地注重她的饮食才行。我已经先帮她打了一剂退烧针,她的体温会慢慢恢复正常的。千万记住,别再让她受寒了。」
营养不良?这四个字又令展仲尧错愕不已,身为堂堂的廖家千金,廖俪淇怎么会营养不良?可是,她脸上的奇异苍白却彷佛默默印证了医生所言不假。
送走医生后,展仲尧转头,严厉地逼视垂首立在一旁的管家。「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小许,你先说,昨晚为何没有把少夫人送回家里?」他知道自己任性地扔下廖俪淇是他不对,但他以为司机自然会把她送回展宅的,没想到……
司机小许因为恐惧,话说得结结巴巴的。「对……对不起,少爷。昨、昨晚宴会结束后,我、我照您的吩咐请少夫人上车,可是……可是我车子刚开不久,还没抵达山腰,少夫人却叫我停车。她说、她说她心情不好,想、想下车走走,叫我先离开。我、我不敢忤逆她的意思,便、便停车让她下车,照她的、她的吩咐离开了。我、我以、我以为少夫人会另外叫车回廖府的……」
混蛋!展仲尧忍住破口大骂的冲动,转问管家。「少夫人没有回府,你为何没通知我?难道你都没有打电话到廖家去,确定她是否平安抵达了?」
「少爷,很抱歉。」老管家难堪地低着头。…这件事是我失职。昨晚,我听司机说少夫人中途下车,我也以为她是要回廖府,没有想到她居然在凌晨时,被人发现昏倒在山脚下的小径上……」
展仲尧浓眉越锁越紧,脸上的冷寒阴霾令人不敢逼视。「凌晨?是谁发现少夫人的?」
管家回答道:「是……是住在山脚下的农户。那农人说他一早起来便发现屋廊下躺着一个人,全身发着高烧,昏迷不醒。他在她身上找到总裁的名片后,就立刻通知公司的警卫。」
昨晚?想起下了一整夜的大雷雨,展仲尧的心弦更是紧绷。昨夜风雨交加,雷电闪烁,再加上时序已进入寒冬,山区夜里的气温特别低,而她居然在山区里淋了一整夜的雨?甚至……甚至还露宿荒郊野外,因浑身湿透而失温昏迷!
该死!疼痛感像利针般袭击全身,他彷佛看到俪淇倒在暴雨中,一脸脆弱无助的模样。他首次憎恨起自己的行为,痛恨自己为何要残酷地把她丢在宴会中?如果他亲自送她回家,就不会……
「为什么少夫人会要求下车?」他目光炯炯地盯着司机。「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我……」司机更加害怕地发着抖。完了!少爷如此震怒,他铁定保不住这份工作了。
「少爷,还是我来说吧。」女管家道。「昨晚的宴会我也在现场,所以,我可以了解少夫人的心情。在您提前独自离去后,有一些名媛贵妇故意聚在一起大声地取笑少夫人,说她终于尝到行为浪荡的后果,才刚订婚就被未婚夫弃如敝屣,连多看她一分一秒都难以忍受,所以才会把她独自扔下。那些人越说越难听,她们肆无忌惮地大声取笑少夫人,笑她还没正式结婚就成了怨妇,相信很快就会变成弃妇了。」
年迈的女管家叹了口气,原本她也很讨厌这个未来的女主人,毕竟她放荡的声名远播。她原本以为以廖俪淇的泼辣个性,肯定会当场回击,甚至跟对方互相谩骂,发生严重口角冲突的。但,很奇怪的是,她看见廖俪淇的脸色一直发青,也看得出她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可她却始终沉默不语,努力地维持端庄的仪态,直到宴会结束。
展仲尧懂了。原来她是受不了众人的闲言闲语和冷嘲热讽,再加上未婚夫当场扔下她,所以在悲愤之余,才会拒绝回到展家,而要求司机半途停车。
那么,她原本打算上哪儿去?回到廖家吗?不过很明显地,在昨夜的大雷雨中,她的体力无法让她撑回娘家,所以走到山脚下后,她就因体力不支再加上失温而昏迷了。
「你出去吧。」他目光凛冽地看着司机。「去找福伯结算薪水,我会发一笔资遣费给你的。不过,以后最好别让我看到你,明白吗?」
「少爷……」司机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我知道我错了,是我没有保护好少夫人。求求您再给我一次机会!我真的知道错了……」他舍不得离开展家啊,因为他再也找不到待遇这么优渥的好工作了。
「出去!」展仲尧表情更冷峻,语气夹着冰霜。「我说过不想再见到你。」
「……是,我、我下去了……」司机胆怯地收回一大堆求情的话,垂头丧气地退出。少爷那森寒无比的眼神让他看得发毛,他很清楚自己最好不要再惹怒少爷了,免得在全新加坡都找不到工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