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了你不睡觉,逛园子做什么?」她跳出秋千架,巡视逃脱的机会。
「姑娘逃命的速度宛如电闪雷鸣,教人叹为观止。」晴空发出嘲笑。「本君颇为担忧,将来姑娘洗手不作刺客,改行去当窃贼!」
「大人,刺客的任务是杀人灭口,我让你亲身感受!」映彤一拳击向晴空的胸口。
「有幸观赏姑娘的功夫,我倒觉得,刺客更擅长逃亡。」晴空迎身上前,不退反进,吸纳了映彤拳头的劲道。
「我逃,是因为我身后有一头疯狂的野兽,连同他豢养的禽兽!」她打在他胸膛的拳头竟一阵发麻。
映彤面色微变。晴空的前胸,突然震出一股气劲。
「姑娘可知道,妳为何吸引野兽追捕?」他迸出极其霸道的气功,震倒了她。
映彤失手跌坐在地,惊于晴空深沉的功力。「大人,那头野兽失了理智,不正常了,见人就发狂!」
「姑娘此话,像是揽镜自照得出的见解。」他的身影覆向她。
映彤头顶的夜空黑暗,只剩晴空浑圆的双眼透出光亮。
「向我道歉,发自内心的道歉。」晴空居高临下,笑着要求。「妳当众打我,继而毁坏我府邸无数摆设,索取妳一句诚心的道歉,绝不过分。」
他的道理,映彤全明白。然而,仰望着他雍容华贵的姿态,映彤心往下沉……总觉得向他屈服,便低他一等,无法再面对他。
「我偏不!」她明净的双眸里满是固执。「你要听谎话,可以。但要我诚心诚意道歉,别想!」
「你们吴越一带的人,行事只求痛快,莽撞又冲动。」
「你这话像从古文典籍里偷来的?我也听说你们蜀人多阴险,专干吃人不吐骨头的事。」
「姑娘说得如此愤慨,是否曾吃过蜀国人的苦头?」他扫视她,如看一个无生命之物。
映彤环顾自己的处境,反击道:「是呀,我现在不是正被你欺压?」
「与其受苦受难,何不向我赔礼了事?」晴空的眼底,荡漾着瑰丽的水波,诱人沉陷。
映彤连忙看向一旁,不再触及他的眼睛。「我问心无愧,无须赔礼道歉。」
「姑娘,奉劝妳别太顽固,尤其在比妳强大的势力面前。」晴空俯身说教。看见映彤,他彷佛看见年少的自己,亲切感油然而生。
「大人,这是择善固执。」她笑,神情骄傲。「我若是遇到强者便求饶的苟且偷生之辈,不如死了算了!」
晴空微震。只需一句话,他明白了映彤。她与他是同一种人,然而死亡——当真能说到做到,洒脱得毫无眷恋?
「妳不妥协的性子若不改,早晚会惹祸上身。」晴空有感而发,视线飘向远方。「暗影之人一向以刚烈闻名,妳也不例外;身为刺客,太有个性并不好。」
「这无须大人替我担心。」映彤察觉他闪神,立刻起身唤他。「我们重新打过一次!」
「妳不是我的对手。」他声调平板的陈述。
「我说了再比一次!」映彤不服气地宣告:「我若输了,这条命当是睹注,你拿去!我若赢了,你必须带我走,不计前嫌!」
「带妳走?」晴空疑惑。「为何不是放妳走?」
「……」她支吾半晌,不甘愿地说:「我……迷路了。」
「呵——」晴空发笑。「原以为,妳诱我派出所有部属追击妳,妳则藏在我府中,等候暗杀我的时机——」
「闭嘴!」映彤窘迫大喊。
「结果是我高估了妳。妳根本是迷了路!」他说话的模样,显得欢乐无比。
「我叫你闭嘴!」映彤发了火,扑向晴空,拳脚飞扬。「我要跟你决斗!」
「你们吴越一带的人,天生好斗,女子亦不例外。」晴空端详映彤英气磊落的眉宇,几乎忘了她是个姑娘。
「别废话了,出招——」映彤暗中思索着拳路。
「打斗太粗俗,而且有伤我的优雅。」晴空挥手轻摇,建议道:「我们吟诗对句,更适合今夜星月悠然的景色。」
「……」映彤脑子空了半晌,只想到一个形容词。
「骚货。」
男人之中,要找一个用牛奶洗浴,决斗还得讲情趣的货色,实不容易。「你是我见过最风骚的男人!」
「姑娘的用词遣字非常低俗。」晴空不悦地蹙眉。
映彤摆了摆手,催促道:「你要吟诗对句,直接出题便是,废话少说!我等着杀得你片甲不留呢!」
「妳让我出题?先发制人,我有可能断了妳的退路喔?」
「呵!」映彤坦率而笑。她几位远房兄弟在越国,于朝中从事文职,是越国著名的才子。常年耳濡目染的,她又岂是绣花枕头。「吟诗对句,只是你出半句,我对半句,句句增加一字,直至一方告饶为止。如此简单,你以为你难得倒我?」
「姑娘试过此种游戏?」晴空细细观察映彤,她真是与众不同,文武胆识以及那股与他相似的傲气,一再牵动他的兴味。
「决斗,我们是决斗!」映彤纠正道。「我才不和玩你游戏!」
「今夜酒喝多了,有些乏味,令我怀念起清淡的东西。不如以『茶』为题。」晴空先出招——
「香叶。」
「嫩芽。」映彤自信地扬着唇角。
「慕诗客。」
「爱僧家。」
「碾雕白玉。」他凝视她的目光愈渐深浓。
「罗织红纱。」
「跳煎黄蕊色。」
「碗转曲尘花。」映彤思如泉涌。
这只跳蚤,不止是以武犯禁的刺客那么简单。晴空像收到梦想的礼物,开心而笑:「夜后邀陪明月。」
「晨前命对朝霞。」映彤侧目,不解他为何喜笑颜开。她并没有对错字呀?
「洗尽古今人不倦。」
她应对自如。「将如醉前岂堪夸。」
晴空纵情而笑。跳蚤姑娘充满了不可预测的趣味。「妳实在有意思。」
「……你实在有毛病。」映彤起了防备,戒慎着欢欣的晴空下一步会否翻脸。他到底在高兴什么?
明媚的夜空中,忽然划过一道白烟,掠过映彤的眼帘——
她的心倏然抽紧!
这阵白烟是映家刺客的求救信号,与她同在蜀国都城的家人,只有映飞,她弟弟!
「短腿刺客,妳在看何处?」晴空发现她心思飘远,唤了她几声。「回神!」
「我有事,必须先走一步。」她担忧映飞的行动出了状况,无心与晴空争斗。
「择日,你我再比试。」
「我并未允许妳离开。」晴空清雅浅笑。今夜太静了,他需要拿她取乐片刻。
「我要走要留,不需你的同意!」映彤不耐烦地拔腿,奔出花园。
「自以为是!」
晴空秀逸的身姿凝固不动。他眺望夜空残余的烟丝,不过须臾,耳边传来映彤丧气的脚步声。
她苦恼地返回,走向晴空,期期艾艾道:「请你……请你带我走出门,或者告诉我出口在什么地方……最好能画张地图……」
「哈!」
「不准笑!」跳蚤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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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处,风月之所都集中在此处。其中一户名闻遐迩的妓院内,正上演一场如火如荼的激斗。
映飞未能一举杀掉他的目标,反而被识破身分,遭到围攻的他以一敌百,孤掌难鸣。
危难之中,一股雷霆万钧的剑光,急速闯入战场。
众人闪神,惊见半张脸覆了黑布的映彤,贴近弟弟身边支援。
「姐——」映飞大喜过望。若非危难至极,他绝不会向无法确定是否可靠的映彤求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