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可怕!
他怎么突然变得这么可怕?
是不是她说错什么了?
大熊突然大步向她走来,气势雄伟,韩蓁吓得连连倒退好几步,最后不小心被一台停在骑楼边的摩托车给绊倒--
但她人还没倒在地上,便整个人被悬空拎了起来。
「你……你要带我去哪里?」
大熊一句话也不说,面无表情,就这样拎着她快步离开面包店。
他到底要带她去哪里啊?
韩蓁开始微微发抖,又想起刚刚见到大熊眼里露出的凶光--他是不是嫌她太烦,要把她杀人灭口啊?
天啊!她只不过是跷家三天,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罪过,难道她今天就要受到上天这样的惩罚吗?
呜呜呜……她以后再也不敢跷家了啦!
什么桂肉卷是他做的!骗人!一定是骗人的!
那样温暖人心的面包,怎么可能会是又凶又无情的大熊做出来的嘛!
呜呜呜……苏伯说得没错,台北果然是个可怕的地方,早知道她去台中就好,不要跑到台北来了--
正当韩蓁很认真地开始忏悔过去十七年来做过什么坏事的时候,大熊突然停下了脚步。
她心一惊,竟本能地闭上眼,不敢看那只大熊把她带到了什么鬼地方来。
「她从高雄跷家来的,交给你们了。」
交给你们了?
交给谁?难道是卖春集团吗?
她是不是要被卖去当雏妓了?
呜呜呜……她不要啊!
「小妹妹?小妹妹?」有一个中年男子轻轻喊她。
呜呜呜……走开啦!不要假装慈悲啦!
韩蓁拼命闭着眼睛,也没发现自己已经被放下地,更没发现大熊早已经扬长而去。
「小妹妹?」那个中年男子拍拍她的肩膀,却被她神经质的大叫给吓了一大倒!
「走开!走开!不要碰我啦!」
韩蓁张开了眼。
咦?为什么卖春集团里会有穿着制服的警察?而且还是好几个!
这时只见一个刚刚被她猛力推倒在地的男警察揉揉屁股爬了起来,一脸苦笑。「小妹妹,妳别怕,我们不是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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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当然尔,经过一番盘问后,警察就把她连夜送回了高雄。
回到家后,劈头就被母亲一顿骂--
「妳也真是的,我不过到米兰去看了几天服装秀,妳就给我出这种乱子。」裴芸芸天生声音娇嫩,骂起人来感觉有点不痛不痒。
骂完后她又塞给韩蓁更多的钱。「拿去,不够再和我说,以后就算要出去玩,至少也交代一声,免得还被送到警察局去,弄到人家大惊小怪。妳知不知道这件事情要是传出来有多丢脸?」
韩蓁的心一凉!
每次到最后的结论都是不要让母亲丢脸,似乎她做什么都无关紧要。
她坐在自己的床上,恨恨地捶着枕头泄愤。
可恶!可恶可恶可恶!
那只臭熊,居然敢这样对她!
哼哼,没关系,此处不留人,自有留人处!
她现在知道自己的目标是什么了。
她决定要用剩下的一年好好念书,将来考上台北的大学!
这样她不但能脱离这个讨厌的家,还能天天跑去那家面包店纠缠不休了!
到时候她人都在台北了,看那只笨熊还敢不敢嫌她住太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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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九点,「焦面包屋」准时打烊了。
安轩拍拍弟弟的的肩膀。「怎么,不喜欢今天那个小女生?她也不是故意来闹场的吧?我看她真的很喜欢你的面包呢,又那么诚恳,你就真这么绝,把她给拎去派出所?」
「她离家出走。」安佑不冷不热地回答。
安轩叹了口气。
他这个弟弟就是这样,从小就不太会说话,渐渐就变成寡言的性格,尤其那件事情发生之后,他的话就更少了。
「算了,反正这家店是你的,你说了算。」
安轩收拾一下东西便离开了。
安佑把店里的灯关上,拉下铁门,也离开了店里。
但是他没有直接回家,而是往医院的方向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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医院的人都知道,每天晚上九点半以后,总会有一个像熊一样雄壮的男人走进三楼的35号病房。
三楼很安静很安静,偶尔只有护士和医师走动的脚步声,病房里总是静悄悄的。
因为这里的病人总是沈睡不醒。
高大雄壮的男人走进三楼时总是异常小心,尽量不弄出一点声响,那仔细的模样,配着他高大的身躯,倒有些好笑。
但是从来没有人笑过他。
他总是带着一朵粉红色的玫瑰,还有一个刚出炉的肉桂卷,那淡淡、带着奶油与肉桂的香气,总是让经过35号病房的小护士们忍不住吞口水。
35号病房躺着一个女病人。
她是两年多前入院的,从没有醒来过。
她的床边摆着一个小小的玻璃花瓶,里头插着一枝从没谢过的粉红色玫瑰。
男人总是轻轻地坐在那过小的椅子上,将新鲜的玫瑰换好后,再将新鲜的肉桂卷递到她好似熟睡而露出浅浅微笑的面容前。
「晴,今天好点没?」
「晴,今天的肉桂卷很香吧?我特地多加了一点刚从北海道进口的奶油,应该很好吃的。」
「晴,我知道妳闻得到这个香味是不是?」
不然,为什么她的嘴角好像又上扬了些?
还是这又只是自己的错觉?
「晴,妳什么时候会醒过来……」
「妳说过要是我将来学会了做面包,妳一定会天天把我做的面包给吃光光……」
「从前妳总是笑我连蛋都不会煎……」
整个晚上,他都是用着很轻很轻的声音,一句一句不气馁地与一直昏迷着的她说话。
病房里除了他轻声细语的声音,便只有呼吸器刺耳的咻咻声,还有氧气输送系统的起伏声。
女人的胸膛规律地一上一下,证明她仍然活着。
一个小护士轻轻走了进来,用着最低的音量唤他,深怕打扰了这两个人似的。
「安先生,喂食的时间到了。」
安佑很自然地转过头,接过小护士递来的灌食针筒。
他每天晚上总要坚持自己喂她,从不假手他人。
只见他温柔地替她徐徐灌食,动作优雅自然,彷佛天经地义。
小护士低着头走了出来,眼眶有些红。
三楼的护士们都知道,他是35号病房女病人的未婚夫。
据说是两年多前的一场车祸,才使得她长眠不起。
据说,那时候她肚子里还有三个月的身孕,但随着这场意外而流掉了。
据说,她生前最喜欢吃面包,所以她的未婚夫便开了一家面包店,等着她醒来每天都能吃最新鲜的面包……
据说……据说那个像熊一样的男人,总是会在她生日的那天,亲手捧着生日蛋糕,低低哼着生日歌……
他从来都没有哭过,似乎总是面无表情的脸上流露出一种淡淡的温柔神情,看着病床上的女人……
倒是外头一班小护士个个被这景象感动到哭得东倒西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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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年后。
韩蓁志得意满地站在这所公立大学的门口,看着车来人往、四周热闹的景象,她忍不住有股双手扠腰,然后仰天大笑三声的冲动。
她终于如愿考上了台北的学校!
而且还是跌破所有人眼镜的最高学府!
这怎么能不让她兴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