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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现在就要带她回主宅。」祭前禈一开口,就是坚决的语调。

  宇妥合上资料夹,抬头看着祭前禈,慢慢瞇细美眸。「多闻到主宅就能好好休息吗?」主宅人多、规矩多,祭氏大家长「非礼不可入」,一知道这两个年轻人未婚先孕,肯定不会让他们轻松。「前禈少爷,你知道还没『立名』,不能有孩子的规矩吗?」

  祭前禈愣了一下。

  宇妥挑唇,又道:「老太爷特别讲究规矩,于礼不合的事,是不被允许的。」



  祭前禈神情渐渐转冷,旋身离开诊疗室外的长廊。

  宇妥盯着他的背影消失在廊弯,银铃般的笑声低低传开。

  宇妥一定不知道他从没照三餐,向任何长辈问安,甚至极少坐在餐桌上,陪长辈吃一顿饭,一出门野营,几个月不回主宅,连祭祖都曾忘了,更遑论没出席曾祖父的大寿宴会──于礼不台的事,他做过太多。

  祭前禈走过苏林屋宇主建筑的中庭花园,拾级上回廊,进入另一幢环境清幽的楼房。一楼门厅有人告知他,多闻的房称。他直接往内走,找到那间叫「muse」的休息室,转动门把,开门,走进去。

  房里的空气有股烤面包香味,古典圆桌中央的花瓶插着新剪的樱花枝,多闻背垫着枕头,坐在床上,脸朝窗外望着。

  祭前禈走到床边,抚摸她的长发。「吃过早餐了?」他看一下茶几上的空盘空杯。



  「嗯。」多闻颔首,回眸凝视他。「宇妥姊姊要我在这儿住一阵子──」

  「我知道。」祭前禈垂眸,握着她的手。「等会儿,我先回妳家,帮妳收拾换洗衣物,再回一趟主宅──」

  多闻明白地点点头,说:「我会等你。」

  祭前禈胸腔一热,俯下脸吻她,大掌覆在她腹部。「有没有什么东西,要我特别带过来的?」他抵着她额,低柔地间。

  多闻盯着他的眼,对他说:「前禈,上次我说等回海岛,就把项链钥匙圈还你……那条项链其实一直在我的行李背包里,你把它拿走吧──」他要回主宅,总要用到钥匙的。

  「好。」祭前禈应声,目光深情地望进她眼底。「我把它拿来,戴在妳颈子上。」那条项链是属于她……

  多闻眸光像水一样流动,手贴着他的颊。他又吻吻她,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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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飞走的鸟儿为什么还会回来?多闻始终不明白,经过那么多年,她房间老虎窗外的鸟群怎么还在。她到德国念书时,祭家是有派人定期整理她家的木屋,但他们没理由撒米粒喂那鸟群。

  当年,祭前禈离开后,连她自己都无心留意那群鸟儿。鸟群几乎散去,不再聚集于她家的屋顶,一段时间,她完全没听见清晨鸟鸣,莳萝也干枯不香了,阴霾布满她家上空,她觉得自己看不到、听不到、闻不到,直到她离开海岛的那日,她都没再打开房里的老虎窗。

  妳从此不再回这儿了吗?她忘了自己是抱着什么样的心情离开海岛,只记得好友陶子墨责备般的对她说。她也以为自己不会再回来,不会再打开那扇老虎窗。

  「不打开窗,就呼吸不到妳怀念的高原空气唷──」

  休息室的门被人拉开,多闻回过神。

  「多多!」站在门口的陶子墨大叫,跑向床边,抱住多闻的身子。「我刚刚去妳家,看到妳房里大包小包的行李,就想妳一定回来了,可是一直找不到妳,还当自己作了梦,结果那个男的……告诉我,妳在这儿。」她笑得好开心。

  「子墨……」多闻微颤着嗓音,抓着陶子墨的手,眼泪快要掉下来。

  陶子墨放开她,看着她的脸。「喔!对了,妳怎么会在这儿?」陶子墨神情严肃起来。「这里是『医院』耶──妳生病啦?!」

  多闻摇摇头。「子墨,妳为什么会去我家?」

  陶子墨眨眨眼,歪歪头,多年来,还是未脱少女时期的俏皮天性。「我去帮妳喂鸟、浇水啊!」

  多闻神情一恍。

  陶子墨纤指玩着自己的长辫子,继续说:「妳去德国念书之后,主宅是有派人定期到妳家打扫啦,可那些人只顾里面,外面的花草鸟儿都没留意,妳房间的老虎窗外,不是有一盆莳萝快枯萎吗,经我『绿手指』一点,起死回生,绿意盎然,可茂盛的;还有临窗的桌上那个装米粒的小瓷罐,是用来喂鸟儿的吧,我有定期添新米呢……」

  多闻终于明白,原来是陶子墨!原来是陶子墨在看顾她──这大概是从她六岁那年,陶子墨牵着她的手去白家学苑上学,就结下的缘吧!

  多闻拥住陶子墨,抖着轻柔的嗓音低语:「子墨,谢谢妳。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陶子墨一笑,回抱多闻。她知道多闻当年离开海岛,一半原因是为学习──多闻得成为一名建筑师,继承多家。另一半原因是伤心,至今她仍在猜那个让多闻伤心的人是谁。

  「是那个男的吧……」陶子墨细声喃语。

  多闻抬起头来看她。

  「嘿──」陶子墨秀眉一挑。「我都忘了──妳没生病,怎会住在这儿?」

  多闻垂下脸庞,柔荑交迭在腹部。「我怀孕了。」

  陶子墨大吃一惊。「什么?!」多闻要当母亲了!这怎么可能?!多闻太年轻,多闻才二十一岁!她自己的嫂嫂宇妥跟哥哥结婚十一年,现在都三十五了,也没见她想当娘。「多多……妳、妳不是在开玩笑吧?!」

  多闻没吱声,唇角温柔地弯起。

  陶子墨揉揉额鬓,走到窗边,打开窗户,深呼吸一记。「是那个男的,对不对,多多──」她转过身,凝视多闻那神态迷人的美颜。「我刚在妳家遇到的男人──他是七年前,妳新交没多久就消失的朋友。」陶子墨记得祭前禈的脸。「妳现在跟他在一起了,是吗?」

  多闻颔首。

  陶子墨靠到床缘来。「多多,他对妳好吗?」

  多闻又点点头,说:「妳会祝福我吗?子墨──」

  陶子墨圆瞠美眸。「当然会。可是我很舍不得呀。妳才二十一岁耶,我嫂嫂三十五岁,怎么也不想当母亲,妳居然这么有勇气──」

  「我似乎听到有人在暗指我胆小喔!」宇妥推门走进来。

  「嫂嫂,妳怎么没敲门!」陶子墨叫道。

  「敲了门,哪听得到妳批评本人的言论。」宇妥娇媚地瞪眼,将小药盘放在茶几上。

  「我哪有批评嫂嫂,」陶子墨嚷嚷着。「我只是在跟多多讨论,有人该生,不生──」

  「回去跟妳哥讲!」葱白的指尖戳一下陶子墨,宇安插腰,咒骂起自己的丈夫。「陶垚农这混帐东西,每天只忙着农场的畜生生产,大概忘了自己还有个妻子在高原上!」

  陶子墨抿直唇,低下头,不敢再多言。哥哥陶垚农为了农场事业,的确忽略和嫂嫂相处了。

  宇妥喘了口气,端起小药盘,递了杯开水给多闻。「多闻,把药吃了,好休息。」

  多闻温顺地吞下两颗药丸,低声向宇妥道谢。

  宇妥揉揉多闻的头,拉起陶子墨。「陶小姐,妳该回家了吧!」姑嫂两人一起往门口走。

  「多多,妳好好休息,我明天再来看妳。」陶子墨对多闻挥挥手。

  宇妥轻叹,瞥一眼陶子墨,咕哝道:「妳哥上高原的次数要是有妳的三分之一,妳早当姑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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