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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刚刚说过,她跟我约好去野营──很早前,就跟我约好的!」祭前禈依旧一口海岛高原语言,强调的语气,使他像个血气方刚的毛头小子。

  祭始禧没见过孤僻冷淡的弟弟有这么大的情绪反应,这实在稀奇!他神情似笑非笑,摊摊两掌。「好吧。」嘴里说出跟弟弟相同的语言,视线移到多闻脸上。「妳呢?多闻──妳跟前禈是否有这个约定,妳愿意跟他去野营吗?」

  多闻微微咬着红唇,垂眸,似乎过了好久,才点下头。

  祭始禧笑了起来。「那妳好好跟前禈放假去吧──希望他别带妳去太危险的地方。」他双掌覆在多闻双颊,像昨晚那样,先吻吻她额头,唇再扫过她的小嘴,落下轻浅的吻。



  祭前禈下意识握紧拳,将脸转到一边去。天空一片阴霾,峭崖下,惊涛巨浪,今天应该不是个好天气。

  祭始禧一声吆喝,他的同伴全进了车厢。他最后一个就位,坐在门边,还没关门,叫道:「前禈!」出其不意地把多闻的行李丢下车。

  祭前禈虽然接个正着,肩上的伤却不知被什么硬物撞着,让他嘶声抽了口气。

  「有个热带风暴来袭,你可别急着去野营!呵……」车门在一串笑声中关上,车队喷着白烟开出去。

  多闻转头看祭前禈,神情诧了下,他右肩上的晨衣布料,透红一块,并且迅速扩大中。她伸出手,想拿回自己的行李,他不给,一手牵着她,往屋里走。

  「你流血了……」她被他拉着走,步伐急乱,嘴里喘气嚷着。



  祭前禈大步大步往前走,上楼梯,通过廊厅。

  「停停,让我帮你看看……」她惦着他的伤。

  他无动于衷,越走越快。

  「你在流血啊!前禈──」多闻拉住他的衣袖,哀求似的喊道:「前禈──」

  这一声叫喊像是魔咒,让祭前禈停下脚步,定定站着,缓慢地转头看她。这是第一次,她叫他的名字──对着他,叫他的名字。

  「前禈──」这温柔的声音,彷佛蕴含了更多──她似乎有很多话,很多内心的话,要对他说。「让我看看你的伤,好吗?」

  他凝视着她仰起的美颜。她心里惦着他的伤,愁眉深锁。他伸手抚她的眉心,说:「到我房里。」

  房里只有他们两人。祭前禈走到窗边,坐入面海的单人沙发。多闻站在他背后,从衣领处轻轻翻开。他右肩的伤口肿得很严重,血水还在流着。多闻取出自己行李里的医药包,将他的晨衣更往下拉。祭前禈索性抽出双臂,半脱晨衣至腰部。多闻开始在他伤口上忙着。她拿镊子的手有些泛红,那似乎是他的大掌捏出来的。

  祭前禈目光拉远,望出窗外,风扑面袭来。这里的风,闷热,夹带着一种黏腻的海潮咸味,不像祭家海岛凉爽舒适的高原风,尤其吹过龙鳞湖面带起粼粼闪闪的涟漪波光,长泳一趟,便觉身心舒畅。那年,她已是亭亭玉立,身姿优美;他在龙鳞湖教她游泳,两手扶在她的腰侧,只是轻轻掌握而已;她上岸,换好衣服,风吹扬衣襬,他就看见她雪白的肌肤,有泛红的掌印──他的掌印。

  「疼吗?」多闻将放沾血的棉球、消毒纱的小铁盘,摆在椅边桌上。

  祭前禈回神,看着她的手。她是如此地柔弱纤细,他一掌就能弄伤她。「抱歉。」他沈声开口。

  多闻停顿一下动作,不确定自己听到了什么。

  「妳跟我二哥同行──」祭前禈继续说:「是负责矿场医疗吗?」

  多闻摇头,沉默了好一会儿,低声细语地说:「你是担心我吗──」

  祭前禈转头看她。

  「你说了新矿场所在地区的社会状况,要始禧别让我去,是在担心我吗?」她可以这么认为、这么想吗──

  祭前禈眸光骤亮,表情惊讶。「妳听得懂……」

  「这些年来,是始禧天天教我讲高原的语言──」她的语气中有叹息。当年,如果他们还在一起……

  应该是他来教她的!

  祭前禈不自觉又握起拳。「妳果然和我二哥在一起是吗?」

  「我到德国念书时,始禧在那儿管矿场,爸爸托他照顾我──」

  「妳父亲把未成年的妳留在海岛,倒也没托人照顾妳。」祭前禈平声平调地打断她。

  多闻抬眸,看着光亮玻璃上那张不明显的男颜。

  他说:「我想,妳连游泳也学会了吧──」

  多闻半晌没出声,连呼吸都抑得让人察觉不到,突然道:「你没教会我,就离开了呀──」

  她嗓音低柔,好像很委屈,遗憾着什么似的,祭前禈心头震了一下,听见她幽幽叹了口气。

  「这是我要离岛时,苏林奶奶给我的药,抹上了,很快就会好的──」

  一个药罐放上桌。苏林给每个离开祭家海岛的人随身药罐,他也有一个,受伤时,他自己搽,罗悯也帮他上药,伤口没好,还发炎;同样的药,也许真要由她来敷抹,他的伤才会好……

  他感到她的手停在他肩上,小心轻柔地贴上纱布胶带。他握住她,将她拉到身前。

  多闻反应不及,腿撞到他的膝盖,身子倾向他。祭前禈扶着她的腰,眼睛凝在她美丽的容颜上。多闻也看着他。

  到底,他们错过了什么?

  他们已经七年没见面了啊!

  多少次,他们在一起的光景,一遍一遍在梦中重演。他问自己,难道只能在梦中吗?

  他轻抚她的脸庞,她垂下浓密的睫毛。两人的脸越靠越近,不知是他趋近她,还是她趋近他,或者他俩都想接近对方,直到四片唇胶贴在一块儿。

  一开始,他只是轻轻刷过她的唇,像他哥哥祭始禧吻她那般,然后,他感觉到她为他开启了。他脑海里一闪,突然明白,哥哥祭始禧对她,不过是种亲昵的礼貌行为,像是法国人见面、道别,都要左右左,亲吻脸颊三次的道理一样,在海岛时,他也对妹妹这么做。

  「多闻──」他呢喃着她的名,舌头奔进她唇里。

  多闻的舌尖贴住他的,被他卷绕。他感到她在发抖,手臂立即环住她的身体,两人紧紧搂在一起。

  他们已经七年没见面了啊!

  他无法抑制了,长指解开她的猎装钮扣,唇游移至她白皙的颈侧,轻缓吮咬。

  她流着泪──这是那年,她隔着门板,赶他走,所流的泪。

  他抱起她,往床铺走。躺上床时,他悬在她上方,手不停地摩着她的五官,轻轻地、轻轻地描绘着。

  他绝对不只是想她而己──应该是更深的感觉,早在十六岁那个清晨,他将她从坡坎下抱起,他就知道自己这辈子,只要她!

  「多闻──」他叫她。她没有应声,闭着眸,把他的手拉到颊畔贴着,静静汲取他的温暖。

  他又低头吻她的红唇,温热的舌头窜进她口中。她抱着他光裸的躯干,把自己交给了他……

  那只是一段过往的青涩谬恋吗──

  为何至今仍占据他们心底,并且如飓风般汹涌澎湃地席卷他们。

  第五章

  南美热带风暴引起的巨浪,威力强大,将海岸整排的树木连根拔起。窗板噼哩啪啦地拍打花台栏杆,多闻被吵醒时,才知道这不是梦。

  阒黑的房里,有一座烛台,燃着几根蜡烛,放在门边的圆桌。一阵开门声后,烛火飘闪一下,熄了。她听见男人在低咒,接着是划火柴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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