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抵达一座洋教堂前,他们才停下马。
「是教堂!你竟然带我来教堂!」见到熟悉的尖顶建筑物,和那色彩斑斓的玻璃窗,伊澪开心地奔向大门,跟在后头的惟经由得她高兴,没说什么。出门在外,那些规矩礼仪就免了。
她推门而入,见有一个身穿黑袍的西洋传教士,正在对着十几个洋人男女,以苍老的嗓音,用洋文念出圣经上的经句。
「今天是礼拜天吗?」她低声问惟经,眼珠子仍旧盯着老神父看。
「对,他们的礼拜天。」他牵着她坐下,静静地不打扰他们的祈祷,自己也合上眼,不知是闭目养神,还是思考东西。
伊澪回望堂前那高高悬挂的十字架,心中百感交集。她家附近也有座小教堂,她常常去听他们讲道,所以对教堂有非常熟悉的感觉。
同样的建筑、同样的内容、同样的人,但时空却截然不同,她的家人朋友都不在这里,只剩下她一人!
「这位小姐,妳的过错主都会饶恕,妳无须太伤心。」当她回神时,老神父已经走了过来,脸带慈祥的微笑,递给她一块手帕。
伊澪感激地笑笑,用手帕抹去眼眶的泪。「Thank you,神父别担心,我只是回忆起家乡,才一时伤感罢了。」
神父怔住了,用中文问:「小姐懂洋文?」这看来娇滴滴的贵族女子,不像有这样的学识啊?
「是啊!我有学过!」她笑了笑。「神父,我以后可不可以常来这里听道?」
「当然可以,神爱世人,欢迎任何寻求牠的人。这里是耶稣会,我的中文名叫冯秉正。」见惟经也站起来,冯神父便惊讶地道:「多罗贝勒?」
「冯神父,很久不见了,大约有一年了吧?」惟经对他拱拱手。
「是的,快一年了。新帝登基,多罗贝勒想必是忙得不可开交吧?」冯神父眼神传来示警的意味。「贝勒爷应该记得,雍正帝曾下谕禁止传教,尤其不准满人信教吧。」
「大清律例中旗人不得信教的律例,我当然不会忘记。可是我现在不是来信教的,我只是来探视冯神父你罢了,这应该没关系吧?」
「好,就当是朋友间互相来往吧!」冯神父见走到远处和其它人打招呼,没听他们谈话的伊澪,便好奇地问:「那位小姐是?」
「她是我新收的侍妾,她不是旗人,信教不受规范。」他双眼盯住她的身影,不禁露出淡笑。「我已经批准她可以自由来教堂做礼拜,不知神父意下如何?」
「难得贝勒爷通融,让自己的夫人破禁,我又怎会拒绝?只是记得教夫人衣着普通一点,那便不会惹人注目。」
「我会的。」他向神父微微颔首后走向她,将她拉回身边,低道:「澪儿,往后妳多来这里走动,日后教堂有什么事儿,妳也可以跟我或者冯神父说。」
伊澪瞥了他一眼,奇怪地问:「你说带我来是办正事的,莫非就是指这事?」那算什么办正事?来这里只有她一个人高兴而已!
「多和洋人打交道,知道他们的生活状况,是皇上属意的,那当然是正事。平日我上朝、忙公务,没空管这事儿,妳就代我来这边走走。还是妳不愿意来教堂透透气?」
「不!我愿意我愿意!」她急道。能够为他分忧,自己也能出来走走。,真是一举两得!她哪会不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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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爸爸、妈妈……妈妈……我想回去,我要回去……」
抱着她入眠的惟经,被她在睡梦中的喃喃自语吵醒。「澪儿!醒醒!」
伊澪睁开眼,望进一双深幽的黑眸中,立即认出了眼前的男人。
「惟经?」她喘息着,从唇中吐出他的名字。「我……怎么了?」
「妳做恶梦了。看,一脸都是泪水!」他脸色相当难看,全因她的泪水所致!
「你……为什么要叫醒我?那不是恶梦啊……」那是美梦才对!她在梦中回到家了,还和一家人一起吃饭看电视呢!
「但是妳在哭,那不就是恶梦吗?难道我不该把妳从恶梦中叫醒?」她很留恋那个梦吗?「梦中究竟有些什么?」会有他吗?
她不敢说出梦中的内容,也无意告诉他自己实在很想念家人,因为他知道后,只会生气。
每回去教堂,见到别人一家子去作礼拜,那温馨的感觉就叫她想哭。她曾多次问洋教士和一些教友,知不知道有什么方法可以回到未来,可是大家都笑她脑袋瓜太爱胡思乱想,说那只是江湖术士骗人的技俩,因此她对回到廿一世纪的事感到越来越绝望,越来越想念家人。
而且昨天她从外面回府,便被老福晋拦在门口说教。说她身为王府的侍妾仍是心野不定,没有妇德,一天到晚往外跑,是不是在外边有姘头!这对伊澪来说简直就是莫大的羞辱!
她很矛盾,一方面在挂念廿一世纪的家人和朋友,想逃离这里的嘴杂是非,但一方面却舍不得离开惟经,甚至想一辈子都待在他身边!
自己究竟该如何是好?
惟经伸指拭去她睫毛上的泪珠,那温柔的举动使她怔了下,接着将自己投入他的怀中,尽情汲取他的温暖,而他也将她密密地搂住。
「惟经,你知道吗?我爱你,我想永远在你身边……」她柔柔地道,只想单纯地告诉他罢了。
唯有这样的他,可以使她有安全感。一如以往给她的感觉,他就像大海中的浮木,只有他可以让她在这里存活,令她冰冷的心温暖起来。
他身子一僵,但随即抱得她更紧,快把她揉进他体内。
她的爱意惟经都知道,但听见她亲口说爱他,他内心的震撼还是吓了他一跳!
她为他的生命带来另一种满足和欢愉,他也不想放开她!虽然他不知道这等不等于爱,但他一生中从没有如此眷恋、在乎过任何一个女子,除了她!
「澪儿,我……」
他痦哑的声音让她知道,他对她也是有感觉的!她心怦怦跳得好急,充满期待地抓住他问:「如果你也和我有同样的感觉,那就点点头,好不好?」他这种大男人要他说爱是不可能的了,她想知道,也只好换个方式。
他埋在她的颈间,轻轻点点头。
他知道,他若点了头,她会很高兴;为了取悦怀中在梦里也会哭泣的女人,他不由自主就点了头。
她心中雀跃得想跳起来欢呼,心中的甜蜜更是无止境地泛滥。就凭这句话,她在这里所受的委屈都变得微不足道,她有了留在他身边的自信!
唉,这事果然逼不来的,她怎样也没料到,惟经会在半夜三更跟她示爱!
她眉开眼笑地从他怀中抬头。「对不起喔,我吵醒你了?」
「嗯。」她睡不稳,他怎可能睡得沉?「妳是不是有烦恼?还是白天太累?」他知道自从他批准她自由外出后,她就定不下来,老往府外跑。
她含情脉脉的露出最美的笑颜,然后吻上他的唇瓣。知道他的心,她再也没有烦恼了!
「才没有呢,我好得很!惟经,我好困,想睡了,我们一起睡好吗?」
快点再进梦乡,说不定可以追回刚才的梦呢!如果能再见到父母,她一定要告诉他们,她爱上一个不得了的男人,而这个男人也爱她呢!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一起躺下来。对他的拥抱,她窝心地微笑,整个人像是笼罩在幸福光环中,身体本能的更加偎近他,再次入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