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妳要真想离开,就偷偷的走好了,何必让大家以为妳……」
「石家堡有可能让明媒正娶的媳妇就这样失踪,而不去找人吗?我要拿着休书堂堂正正的离开,从此和石家永无瓜葛。」
这哪能叫做堂堂正正的离开?王凯颇不以为然。可是白姑娘显然是吃了秤陀铁了心,执意非要这么做不可。这个忙他要是不帮,难保她不会再去找别人,重赏之下,哪会找不到人?一千两银子可不是个小数目。
他当然不是为了丰厚的报酬。要是她愿意的话,他宁可她两手空空的跟着他走。
「好……好吧!」他终于勉强同意。「我帮妳,可是要怎么做呢?」
「那容易得很。」小初微微一笑。「谣言传得速度比什么都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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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夫……夫人,有一件事,我……我不知道该不该跟您说……」冬梅手里拿着象牙发梳,慢慢地梳着石夫人那一头略杂了几根银丝的长发,一边吞吞吐吐的说道。
「什么事?这么不干不脆?」石夫人微皱着眉,从镜中看了她一眼。
「是这样的,最近连续好几天,秋菊见到府里的长工小王,天还没亮的时候鬼鬼祟祟的从少夫人的房里走出来。」
「什么?秋菊说的?这个死丫头敢造这种谣言?」石夫人直觉就是不信。玉儿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夫人,秋菊在府上也好多年了,一向对您忠心耿耿。她的性子您也不是不知道,她不是个爱乱说话的人。而且小王天天往顽石居跑,是大家都知道的。这种事您不留点心,怕最后闹出事来,让少爷面子上不好看。」
提到她那儿子,石夫人不由得叹口气,他和玉儿成亲以来,在家的日子屈指可数。冷落了新婚妻子也是事实,这个媳妇是硬塞给他的,她也不好对他说些什么。可就算如此,玉儿也不该如此不检点啊!
「唉!」她沉重的叹气,委实不知该如何是好。如果真有这等丑事,石家怎能留这种媳妇?「那……妳们帮我留意着点吧!她虽是我的媳妇,也是我的救命恩人。光凭一些捕风捉影的谣传,我也不能如何,如果真有其事,再瞧着办吧!」
冬梅点点头。「知道了,夫人。」到时还能怎么办?这位少夫人还不被扫地出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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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晌午时,一部车帘子遮得密密实实的马车在石府门前停下。雨匹拉车的马儿吐着白沬,昂首嘶声,似乎经历了一趟马不停蹄的长途跋涉。
驾车的车夫下了马车,走到车旁,掀开帘子。「公子,石家堡到了。」
先下车的,是石磊的贴身小厮小三子。「少爷,我扶你下车,你还撑得住吧?」
石磊步履艰辛地跨下马车,脸色苍白,一手扶在小三子肩上。
「没事。」他闭了闭眼,深吸了一口气,手放开了小三子的肩。
「到家我就放心了,少夫人的医术那么厉害,一定可以把你给治好的。」
「你别惊动她,也别惊动任何人。」
「可是……」不惊动她,怎么替少爷治病?小三子纳闷的想着。
「咱们从后门进去,你先悄悄的去镇上把江大夫请过来。」
小三子不懂,他为什么要舍近求远。何况江大夫上回替夫人治病,可也没把她给治好。是少夫人出手才把夫人给治好的,两人的医术高下立判,这少爷到底在想些什么?
「少爷,为什么不找少夫人……」
「我不要那个女人来帮我解毒。」石磊断然答道。那位女神医要的诊金太昂贵,他不打算再付。
小三子也知少爷讨厌他的夫人。可两人毕竟是拜堂了,怎么还这样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他瞧了瞧少爷的神情,显然没有转寰的余地。只好叹口气答道:「那我现在就去请江大夫过来。可是老夫人还是会发现的……」
「你就说我得了风寒,得休息几天。」他不信世上除了那石少夫人,就没别的大夫能解他的毒了。虽然一路上求教的大夫连他中了什么毒都说不出来,但料想也不是太厉害的,否则也不会一拖一两个月,他还没有丧命,只是身体越来越虚弱。
两个月前在兰州城外遇上的那群盗匪看起来像是波斯人,武功不怎样,倒是会使些旁门左道。当时一察觉自己中了毒,便立即用内力护住心脉,勉强回到城中客栈,延医诊治,竟都看不出所以然来,一群胡涂郎中!
他转过墙角,走到后门前,门栓上了,他勉力攀上墙头,翻进后院,累得出了一身大汗。若是以往这矮墙哪看在眼里?
这奇毒每日子时午时发作。一发作起来,冷热交替,体内如火焚,体外如入冰窖,异常难受。虽然难受,忍一忍也就过去了,怎么样也不会去找那个女人……
小三子手脚倒是俐落,一路上没惊动任何人,悄悄地把江大夫带到了他床边。
「……石少爷,恕老夫眼拙,委实看不出这奇毒是何来历……」
石磊虽有些失望,却也不太讶异。「下毒的是一名胡人。这毒江大夫看不出也是常理。眼下并无性命之忧,只是每到子时午时,发作的时间一日比一日长,一日比一日难受,大夫可有法子减轻这症状?」
「这……」江大夫迟疑了好一会儿。。「尊夫人医术高明,难道她也看不出吗?」
「看不出。」石磊毫不迟疑的答道。他又不打算让她看,她怎么看得出?
那可真是棘手了。「让我再研究研究……」
石磊看他样子,也知他是研究不出什么的。「那,有劳江大夫费心了。」
让小三子把江大夫送出门,他疲惫的躺回枕上,从怀中摸出一个沉旧的香囊,呆呆的瞧着。瞧着瞧着,眼前模糊了起来。连香囊上绣了几块石头都看不清楚了,虽则看不清楚,那石头的姿态,他还是明明白白……
小初见到他这模样会说些什么?
耳边彷佛听见她清脆的声音:「磊哥哥,你年未三十,便视茫茫而发苍苍,是个老头子了……来,张嘴,我看看你是不是牙齿都动摇了……你瞧,我虽然吃了那么多桂花糖藕,每一颗牙可都还长得牢牢的呢……」
半睡半醒之间,她得意的笑语在耳边回荡……
磊哥哥……
他在西域、在海南也没找着她。他其实早就知道她在哪儿了--
在树林里一座小小的土坟之中……
他们其实离得很近,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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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磊儿……」他一醒来就见母亲在床边掉泪。
石磊心中暗暗叹气,这小三子可不会什么都招了吧?
「娘,您别担心,只不过是风寒罢了……江大夫也看过了。」
「你还敢说,不肖子。」石夫人责备道:「都病成这样子了,做啥偷偷自己溜回房间?大夫都看过了,才让娘知道,也不怕我担心。」
「就是怕妳担心,才不给知道啊。大夫说过没事,静养一两天就好了。」
「真的?药抓回来了没?我让丫鬟先去帮你煎药。」
江大夫什么都瞧不出来,哪敢胡乱开药?他露出一丝苦笑虚应道:「江大夫说我身强体壮,一点小风寒,用不着吃药,蒙着被睡一觉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