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伸过来,让我握住你的手,我自然会放开她。」佟星年催促著。
「不要!」舒芹使劲扳开颈上的手指,怒叫道:「你这个笨蛋,牺牲奉献也要有个限度!你脑袋里除了装你师父,有没有装过你自己啊?!何况他是个神志失常的恶鬼,根本不是你师父——」
「闭嘴!」佟星年加重手劲,不让她再出声,见南宫璟迟疑,他放柔了语气,循循诱导:「快啊,把手伸过来……对了,就是这样,把手伸过来……」
舒芹呼吸艰难,视线也模糊了,朦胧间见南宫璟伸出了手,在这同时,他忽地转头,眸光笔直射向她。
一瞬间她以为他双眼复明了,拚命对他摇头,无法出声的唇努力动著——快走!快走!
却见他黑眸虽对著她,眼神仍旧空茫……等她明白他这一眼是在与她诀别,他已握住佟星年的手,猛地一抽,半透明的灵体自佟星年手掌脱出,扑到他身上。他退入画有法阵的房间,桃花心木门立即关上。
佟星年随即晕厥,与舒芹一起摔倒在地。
她连忙爬起,抡拳敲著锁上的桃花心木门,「南宫璟!」
恶灵的疯狂笑声阵阵传出,却不闻南宫璟半点声响。
怎么办?佟星年昏迷不醒,等找到姬秀和来,恐怕已太迟了……猛地看见一旁绘有四瓣幸运草的门,她不假思索地踹开。
青莲小小的身形正坐在温室外,见她闯入,脸色一沉,「是因为南宫,我才放过你一次——」话没说完就被她一把拖起。
「快点,只有你能救他!就像上次在我公司做的那样——」
「别碰我,肮脏的人类!」青莲愤然挥手,力量大得惊人,推得她摔倒在地。「你以为我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事?」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不出去帮他?!」
「南宫如果要我出手,早就对我开口了。既然他没说,我就不会多管闲事。」
「闲事?这怎么是闲事?!」她愕然又恼怒,爬起身,抓住他瘦小的肩头摇撼。「他有危险啊!他的法力连之前的一半都没有,会死在他师父手上的!」
「放手。」森冷如刀的眸光扫过她紧抓住他双肩的手,「别以为有南宫当靠山,我就不会杀你。」
她激动道:「那你就杀我啊!只要你去救他,随便你要把我煎煮炒炸、切成几百块都没开系!」
「你愿意为他死?」晶莹冷漠的黑眸盯著她坚决的神情。
「对!如果得杀我,你才愿意救他,你就杀了我吧!」除此之外,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办?还有谁可以求助?
他曾说,他不相信自己是为了某个人而存在,可刚才他却亲口承认,如果他真是为了某个人而存在,这个人就是她……
然後在说出如此令人动心的话之後就死了?不,她绝不接受这种鸟事!至少,他得听到她的回答啊……
「我是很想杀你。」小小手掌按上她额头,「我再问最後一次,你真的愿意为他死?」
「只要你救他,你要怎么杀我都可以!」她毫无畏惧,炯然目光迎视著他,「但若你没救他,我就算死了也不会放过你!」
「那时你都死了,死人还能怎样?」胆量挺不错的。青莲轻蔑一笑,手掌略略抬起,往她眉心拍了下去,「去死吧,笨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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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曾想像过死亡的感觉,即使曾长时间陪著老奶奶在医院里,看到不少人由生到死,但那毕竟是别人的死亡,她除了严肃以对,并祈求这样的事不要发生在老奶奶身上,并未多想。
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就走到生命的尽头了。
但死掉的感觉还真不错,身边充满柔软、温暖的气息,还有熟悉的花草香气,属於他的味道,教她心安……
他的味道?莫非他陪著她一起下黄泉了?
「……你终於醒了。」
舒芹迷惘睁眼,发现自己在南宫璟房里,而他就坐在床边,握著她的手。
她想坐起,却全身乏力,愣愣道:「我……没死?」
「青莲只是故意吓你,他吸收了你一部分体力,让你昏过去,你会很疲倦,休息一段时间就好了。」
「你的眼睛好了?」凝视著她的墨眸不复茫然空洞,是真的在看著她,眼神溢满怜惜温柔。
「醒过来时就看得见了。」
「太好了!」她紧握住他的手。他平安无事,眼睛也复原了……「上人呢?」
「我本来想制伏他,但法力不足,反而被他制住,只记得最後看到青莲进来,我就昏了过去,醒来後……师父就消失了。」他语气虽平静,眼神却难掩伤痛。
见她开口欲解释,他摇头示意她别多说,续道:「这不是你的错。如果我被师父附身,他也许会用我的身体……杀了你,我打算在他进入我身体时,和他同归於尽,但我的法力还没恢复,要不是青莲出手……」喉头梗住,涩然道:「至少,我没亲眼看到过程,就当师父是终於不再留恋世间,安心到另一个世界去了。」
到头来,他依旧没能救师父,救这位亦师亦父的亲人。早知结果如此,或许他一开始就该亲手送他走,也不会让师父多受了这几年苦……
「你已经尽力了。」掌中温软的手握紧他。
至少,他保护了她。他强颜微笑,道:「星年要我跟你说抱歉,他一早过来想看我们回来了没,开门之後,就什么也不记得了。法阵可能是昨夜就失效了,秀和的功力毕竟有限。青莲告诉我,」爱怜而感动地抚著她额际发丝,「你说只要他救我,你就随他把你煎煮炒炸、切成几百块,当他是个变态杀人魔。」
「我怕他不救你啊!他一脸冷酷地说什么既然你没说,他就不会多管闲事,那时我真想赏他一巴掌!是你提供地方给他住,他怎能一副事不关己的模样?!」
「别怪他,他和我有过约定,不是我要求,他不会使用法力。」点点她鼻头,「倒是你,你是第一个连续两次碰到他,还能安全活下来的人。就连我当初和他接触时,也花了将近半个月,他才愿意和我待在同一个空间里。」
「我可不敢以为自己面子有这么大,他多半还是看在温室的份上,万一你挂了,他得亲自动手种花,太麻烦了。」她试著坐起,「我想喝水……」
「躺著休息吧,我帮你倒。」
她於是乖乖躺著,看著他走到窗边,挑了个玻璃杯,清澈的液体注入杯中。
午後阳光灿烂,落在她陪他去修整过的短发上,他身上穿的是她陪他去买的西装,房里弥漫著他的气息,令她有种平淡却满溢的幸福感。
「你那时说的话是真的?」
南宫璟刚在床沿坐下,扶起她,闻言一怔,「什么话?」
「你说,如果你拥有这样的力量是为了帮助某个人,这个人就是……我。」呃,要她亲口复述那句「所爱的女人」,真有点不好意思。瞧著他又开始红霞遍布的俊脸,她又问了一次:「你是当真的?」
「当然是当真的。」生死关头,哪里还有时间说假话?他有些不悦,但薄红的脸色削弱了气势。「那时我只想著,无论如何都得保护你,只要你能活下来,其他的……我没想太多。」
她就著他手里的水杯轻啜了口,怨道:「你就没想到,若我真的一个人活下来了,会有多难过?何况你没听到我的回答,如果就这么和我永别,难道不会遗憾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