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摸不着头绪这是怎么回事,于是趁今天下午欢玉仕房还没正式营业前,想去问问这里的花魁领班--花牡丹。
花牡丹可说是欢玉仕房的第二老板,整个仕房的大小事情她都了如指掌,想必她应该知道的!
朱槿走到花牡丹居住的庭园之中,正想去敲门时,突然听见男女交谈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她自然地捱向墙角,倾耳而听。
「郡王爷,我听喜蓉说,扶桑贝勒最近不再点召她,嬷嬷也说你吩咐下去要优待朱槿,是吗?」娇嫩的嗓音响起。
「现在四下无人,叫我名字。」男人低笑,知道女人是故意用这个「尊称』气他。
「难道是喜蓉来向妳抱怨?」
「没有,她根本就无所谓,只是嬷嬷都以为朱槿成了扶桑贝勒的人,才得到这种待遇。我不想有这样的流言在下面传来传去,这对朱槿不好。」
她知道单纯善良的朱槿,并非那种为了贪图安逸便媚惑男人的女孩,如果她听见有人这样误会她,她会乱想一通的。
「这里是妓院,孤男寡女经常共处一室,大家容易往那方面想也是正常。就由她们传吧,反正她待在这里的日子也不会太长了!」
这话使朱槿浑身一震!她很努力地弹曲唱歌,也尽心尽力地服侍贝勒爷呀!为什么她不能再待在这里了?难道她做得不够好,被客人告状?还是贝勒爷嫌她笨手笨脚,不要她服侍?
但随后的一句更使她瞠大双眼,杲愣在门口!
「扶桑要替她赎身,近日内就会带她回府了。」济傎顿了一会儿,笑容变得更为别有深意。
「他是这样喜欢这丫头啊,我当然要让他得逞才好。」
花牡丹似乎亦发现了什么,会意地点头,微笑地眨眨眼。
「但你可别贱卖朱槿啊。」只为了成全冷僻过头的好友,而坏了规矩。他可以任意妄为,但她可要向仕房上下交代的。
「我只要他付将朱槿卖进仕房的原价--两万两银子,不亏不赚,但他给了我五万。」济傎把银票递给花牡丹,声音略响地说:
「我要贱卖,高傲的扶桑也不愿贱买他要的女人。牡丹,妳可要叫朱槿别辜负扶桑喔!」
她辜负贝勒爷?别开玩笑了,她报恩都来不及!只是为什么他要赎她?朱槿脑子隆隆作响,什么话都说不出来的她,就这样转身跑出了小庭园。
「济慎,这样好吗?」知道偷听的人走了,花牡丹轻叹,不知道这样会否带来反效果。
济傎端起茶杯喝了口碧螺春。「总要让小丫头知道大男人的心意才行,否则就没戏可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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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半个下午,她都躲在自己房内,没有出去,因为她心口涨涨的,一颗心像似要蹦出来似的!
她想不透贝勒爷这连番的举动代表什么,只知道自己心中有着不能原谅的期待和兴奋,还有害怕所有在她身上发生的好事,会在下一秒钟粉碎的恐惧!
大约傍晚的时候,门口熟悉的脚步声使她从床上弹起来!
来人没有敲门,直接推门而入,见朱槿竟坐在床上紧盯着自己,便讶异地问:
「不是不舒服吗?怎么坐起来了?」门房的人说她一直在自己房内休息,他才栘步来这里找人。
她立即起来要行礼,却被扶桑按住动作,她垂头小声地说:
「贝勒爷,你不该到下人的房间来的。」
「谁叫妳住在这里?」
她静静地为他倒了一杯热茶。
「怎么了,妳不喜欢我来看妳?」他攒眉望她。
「不是,只是槿儿不配……」她鼓起勇气,一双眼眸充满疑惑的看着扶桑。
「爷,我可以问你一件事吗?」
「妳问。」他仰首喝光杯中的热茶。
「为什么要赎我?」
「妳知道了?」他不以为意地坐在她的床上--房内唯一能坐下来的地方。
「我既然要赎妳回府,应该可以对妳有所要求吧?妳的身体虚弱,血气营养都不足,我要妳养好身子、多长些肉,健康地跟我离开这里。」
「为什么……你要转移话题!l就是不好好告诉她原因?如果他真的有心救她到底,为什么当初在百花楼不直接带她回他的住处,而要卖她来欢玉仕房?而现在当她以为一辈子都要待在这里时,他却突然要替她赎身?
「妳不愿意让我替妳赎身吗?」薄削的唇角逸着笑,定定的看着恐慌不安的朱槿。难得看见她的脾气,他不会介意她的话语。
她心口蓦地一紧,清泪不由自主地落下,心中的话全都毫无保留地向他倾吐。
「你知道吗?我心底一直在害怕!我不知道你究竟为什么要赎回我,我很怕你某天兴头来了,就要将我再卖给别人!」
扶桑把手指伸向她的手,就这么十指交握在一起,另一手则替她拭泪。
「我不会的。」
「这里美女多得很,为什么是我?」她抬起被泪水洗得晶莹的水眸看他。就算她想试着去了解他的想法,也无从得知。
沉默片刻,他忽然抚着她的粉颊,平静地说:
「妳让我破例很多次,只有妳而已。」他只想得到这个理由,而她的特别已叫他无法放开她。
惊讶在朱槿细致的脸蛋上停留,顷刻,羞颜似晕,头一垂,差点就撞进了他的胸怀中。
他这样说,她真的很开心!她对他来说是特别的吗?那……代表她在他心中多少有一点点的位置吗?
两人之间的距离,近得几乎可以感觉到彼此的吐息。他被她此刻的娇态吸引,心中无名的种子更发芽得厉害。
当时要卖她来欢玉仕房,他对她只有怜悯,让她继续卖唱为生,是单纯地希望她生活好一点;但现在要替她赎身,是他对她多了在乎及独占欲,不愿将她放在被别人伸手能及的环境之中。
他的大手静静地绕过她的肩头,拨开她乱了的头发,抚弄她柔软的背,然后肆无忌惮的将她纳入怀抱中。
她不愿意逃,也无力可逃。她柔白的手绕上他的腰,轻轻地问:
「这回,你没喝醉酒了吧?」
他怔了一会,埋在她颈间的笑容比任何时候都要开朗。
「如果我有呢?妳又要生气不理我了?」她就是教他忍不住想逗逗她!
她摇头,攀住他的手劲变强。
「即使你醉了,我也甘愿。」
因为这一刻她觉得自己非常幸福,她不想醒过来!
她的话,叫向来冷漠的他为之动容;她的温柔,使他看见自己黑暗的人生多了一丝曙光。
在那个晚上出手救了她,大概是他一生中所做最正确的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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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曾经听说,八旗子弟多居于北京内城之中,但扶桑的这座贝勒府,却在外城范围的城东街头之上。
马车门帘被人打开,朱槿拿着自己的小包袱步下马车。跟在扶桑之后,她仔细打量眼前这座府邸。门口两株大树,因隆冬而变得树叶零落;气派宏伟的大门、昂首站立的守卫,都暗示里头的宅第会是如何堂皇。
「贝勒爷吉祥,朱姑娘吉祥!」正要走进大门时,守卫及仆役丫鬟扬声齐呼,向他们请安。
「他们……知道我的名字?」还向她问安?她只不过是个被爷赎身的奴婢,和他们没差多少啊!
「当然,妳从今开始要住在这里,他们必须知道。」他转头向灰发管事,说:「起来吧,叫丫头赶快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