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说不上来一个确切的理由,梁雨萍遂转移话题,回到最先的质问:「是我先问你的,为什么不告诉我?」
「妳在意?」
「我当然在意。」这不是废话?「我一直以为我们之间是无话不谈的,但你甚至连找到工作的事都不告诉我!亏我还担心你的出路,或者是打算考研究所再读几年书--如果你早点告诉我,我就不必替你担心了。」
抱怨一旦起了头,就滔滔不绝像是决堤的洪水般没完没了。
谁知道说了一长串之后,她这个学弟兼好友竟然只是短短一句:
「为什么担心我?」
这句话莫名挑起梁雨萍的怒气。
「我当然会担心你!虽然不同系,你也算是我的学弟;再者,我们是好朋友,我当然会担心你退伍之后打算做什么。可是你--竟然找到工作也不说一声。」愈想愈有气!「烈旭,你很过份哦!」
电话线另一端沉默了会儿,才出声:
「基于『学姐』的身分关心我这个『学弟』吗?」
梁雨萍听得秀眉频蹙。
「你的语调怪怪的。」怎么回事?
虽然迟钝,有时也会突然敏锐得让人措手不及。
面对她难得的敏锐,一时被沮丧搅乱精神的柏烈旭连忙否认:「没的事,妳听错了。」
「为什么呢?」她仍绕着这话题打转,压根儿没有发现到对方的心绪已经像洗过三温暖般,忽冷忽热了一轮。「有工作是件好事,尤其又是在『展峰』;还有,你什么时候参加CFA的证照考试了?」
话锋忽转,也让柏烈旭推敲出她大概是什么时候在公司看到他。
「妳都知道了?」
「嗯。」重重一哼。「你不说,我不就连替你高兴的机会都没有了吗?」
认识也三年多了,从还是同校的学生开始,到他毕业、服兵役,他们都一直保持联络,并没有像她的同班同学,因为彼此的生活圈差异愈来愈大,交情日渐淡薄,最后失去联络。
每年每年,更新通讯簿的时候,总不得不删去一些不曾联络或已失去联络的老同学,填人工作上认识或必须认识的新人名。
而「柏烈旭」这三个字,每年每年,都会被她重复誊写在新的通讯簿上,不曾消失。
现在,他已经踏入社会,照理说,他和她现在已经有相同的交集,没想到反而不如之前什么话都说的亲近,这--让她觉得寂寞。
就像突然发现自己被丢在某处,一个人孤伶伶地寂寞着。
「对不起,在不确定能取得证照之前,我并不打算告诉妳,我不想让妳空欢喜一场。」
那头,传来淡淡的道歉。
首先低头的友好表示让梁雨萍冷静了下来。
老天,她在做什么?
像个小女孩似的,拗着脾气抱怨自己受到冷落。天可怜见!她都已经二十八岁,竟然向她的小学弟撒娇?
「是……是我不对。」愈反省,梁雨萍愈觉得自己的行为幼稚可笑。「其实你并没有凡事非得跟我说的必要,我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唉,大概是我工作太累,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你没错,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她无理取闹,有失学姐风范。
她认真的反省自身,没想到那头竟然传来隆隆的低沉笑声。
「你笑我?」
「不,不是笑妳,只是开心,这表示妳很在意。」柏烈旭一面讲电话,顺手取来相本翻阅,浏览过一张又一张的合照,看着青涩的自己与日渐美丽的她。
他逼自己努力往上爬,有别于其它同年纪的男生,将服兵役视为虚度光阴的人生空窗期,在服兵役时也不放过自修的机会,一路冲刺了三年,就不知道在旁人的眼里,现在的他站在她身边是否已不再像学姐弟,而是--一个男人跟一个女人?
如果不是,这三年的努力只有两个字:白、费!
偏偏,让他努力至今的始作俑者浑然不觉,迟钝地针对他的话提出抗议:
「刚不是说过了吗?你的事我怎么会不在意呢?烈旭,你有时候说话怪怪的,让人摸不着头绪。」
梁雨萍自认不是笨蛋,但偶尔--只是偶尔--会对他的言行萌生一种抓不着边际的感觉,搞得自己一头雾水。
「我希望是因为学姐弟之外的缘故让妳在意我。」
嗄?「什么意思?」
「没有什么。」看看表,一个钟头已过。
舍不得放下话筒,但思及明天大家都要上班,只好按捺情绪,准时收线。
「十二点零五分了,晚安。」
喀!轻轻一个断线声响。
梁雨萍瞪着话筒,话题断得没头没尾让她觉得莫名其妙。
这个学弟真是愈来愈--让人搞不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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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得的周末下午,昔日大学手帕交相约见面,叶秋双手环胸,听着好友述说最近的生活状况,直到听见「孟旸谷」三个字,才有了反应。
「孟旸谷?那家伙找妳做什么?」
「妳认识他?」
叶秋的表情瞬间闪过不悦,但消失得很快。「一点点。他找妳干嘛?」
「他没有找我,只是不断送花,还有邀请我一起吃饭。」
「妳答应了?」
听不出好友询问的语调有异,她实说:「我退还,也没有接受他的邀请。」
「那就好。」吁!松了一口气。
「妳还没回答我,妳认识他吗?」
「恶邻。」像眼前有苍蝇似地挥手,对于孟旸谷,叶秋仅以两字带过,迅速改变话题:「妳跟柏烈旭还有联络吧?」那小子应该不可能不找她。
梁雨萍的注意力成功被这名字所代表的人物移转。
「嗯,我不久前才知道他在『展峰』工作,还有……」忍不住,她对老友数落起柏烈旭瞒她许多事的不满。
待手帕交的抱怨告一段落,叶秋才说:.
「这些我都知道。」
「咦?」不料她会这么说,梁雨萍讶然惊呼。
「他准备CFA考试的资料还是我帮忙找的。」那阵子可忙死她了。
「为什么?」不平衡的感觉直涌心头。「为什么是妳?」
「什么为什么是我?」抓抓头,叶秋一脸困惑。
原谅她,敏捷的思考能力全奉献给昨晚熬夜打牌上头,没办法瞬间解读她质问的语气代表什么。
「他找妳帮忙却不找我。」梁雨萍倾身,发现只有自己被蒙在鼓里,她很生气。「他是什么意思?」
「拜托--」就为这点小事生气?啧啧。「妳那时候在准备律师考试,能帮什么忙?」
这么说……「他决定考试是我毕业那年的事了?」
「嗯,CFA考试资格最起码也要有学士学位;正确来说,他准备了半年多--算那小子厉害,第一次考试就让他蒙上了。」
「就算这样,我考完之后他也应该告诉我不是吗?」失落的表情明显可见。
「妳忘了吗?妳应届考上之后就忙着找事务所实习,有一段时间大家都没有联络,再加上那小子要忙毕业考的事--女人,妳在发什么脾气?」叶秋注意到了这点。
「我、我没有发脾气。」
啧,都认识多久了。「非要我戳破不可吗?妳说谎的时候会结巴。」
「我、我哪--」发现她所言属实,梁雨萍恼怒地抿嘴不语。
看吧!叶秋丢给她的白眼像在这么说着。
「妳到底在气什么?」
「我--」梁雨萍认真想了想,大约理出一些头绪。「妳说的对,我是真的动了气。我气妳跟烈旭把我摒除在外,就算我帮不了什么忙,至少也该让我知道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