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注意到了?询问的眼投向他,只见他朝自己点头微笑。
「那妳现在打算怎么办?」讲求实际的叶秋接问道,没有注意到这两个人眼神交会的波动。
「我很感谢这个巧合,如果不是这样,也许我就会选择回到他身边吧……」
昨晚,坐在车里,她不断地问自己--
是不是真想挽回感情?是不是真的想原谅他这次的背叛?是不是能够当作没有这事发生过一样,再与他交往下去?
她问自己问了好多遍,迟迟下不了决定的心中除了盘旋一再的扪心自问外,还不停重复播放一个画面。
画面中的人不是驾驶座上的冯定邦,而是送她回家,被她丢在雨中的柏烈旭。
他处理感情的方法是果断,也带着某种程度的冷血;但却是她想要的。
犹豫不定的心思直到在冯定邦家门前,看见陈雅筑手里握着她还给他的钥匙,才真正作下决定。
她进屋,收拾属于自己的东西,彻底离开。
无法原谅的她,选择不回头。
冥想发楞的片刻,让发顶被人像小女孩似的轻拍行举拉回现实。
她抬头,看见一张俯视她的男孩笑脸。
「请妳喝咖啡好吗?目前的我只付得起这个。」他说,语带深意的。
只是--听在梁雨萍耳里,纯粹当他是在安慰自己,并未多想。
于是,她干脆地点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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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开始,各大学相继举行毕业典礼,大学钓自由风气也传染了毕业典礼的出席率,固守传统乖巧出席的学生与家长为数不少,然选择避开诵经般冗长的师长演讲、来宾致词,而在典礼会室外与学弟妹聚会聊天、留影作纪念的毕业生更有甚之。
校园内围着规模大小不一的学士服族群,其中掺和身穿便服的与会者,谈笑间是祝福,也有不舍的离情,平常人影零散来去的绿荫小径--因为是连接校内外的唯一路径而被学子笑称不是冤家不聚头的「冤家路」--也在今天这个特别的日子变得格外拥挤。
「毕业了……终于毕业了!」叶秋右手握拳,情绪激动得差点落下英「雌」泪。「被关了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出狱了!」不枉她这些年来咬紧牙关和血吞、奉承阿谀马屁捧,只求教授心情好,科科给她六十分--总算是混毕业了。
啪!响亮一掌拍上她后脑勺。
「噢,谁打我?」
「妳太夸张了啦。」真服了她,别人是离情依依,一把眼泪一把鼻涕,她却活像被关在监狱好多年终于重获自由。
「拜托,」瞪了手帕交一记白眼,叶秋向来不把毕业典礼看得那么感伤。「为了那张文凭,我们当了多少年的肥羊、缴了多少冤枉钱?苍天不仁,以学生为刍狗,刍狗生涯原是梦,荷包失血为文凭--喂!你不去跟你经济系的学长姐哈啦打屁,跑来这干嘛?」看见对手痞子男柏烈旭,矛头立刻转向。
梁雨萍循声回头,迎面接下扑鼻的香水百合。
「恭喜妳毕业。」
「谢谢。」双手抱花,笑逐颜开的俏脸显得神采奕奕。
「喂,老兄,我呢?」两手抱了不少学弟妹送上的花束,叶秋还是很贪心。「你很大小眼哦!」
「我以为秋学姐不会稀罕我送的花,所以就把钱省下来了。」
「我咧--啕,你很有胆嘛,厚她薄我,想死啊你!」
「冤枉啊,我是--」
「叶--秋--学--姐--啊--」
一阵磅礡的叫喊由远至近向他们三人杀来,连停下来让人看清楚长相的时间都不给,又气势磅礡地架着叶秋离开。
「等一下!哇咧--」这票蝗虫学弟妹要死了啊!她还没斗完哩!「姓柏的--谁推我!等我回来再跟你算--不要拉了,我在走了!我一定会找你算帐啊啊……」
声渐消,人渐渺,两人目送被强架离开的叶秋,被那光景逗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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校园一隅,梁雨萍顶着大太阳,俯看临近的外双溪,在欢笑声朗朗的环境下,情绪反倒变得有点复杂,不知该为毕业而开心,还是为即将到来的另一阶段的人生忧虑。
她不像按部就班受教育没有中断的大学生,五专毕业工作过一段时间的她,对于进入社会无法抱持乐观得近乎天真的想法。
初夏的暑热带着困闷,所幸,脚下溪水潺潺流动的声音还有类似望梅止渴的功效,带走些许躁意,微风顺着水流方向吹来,撩起她耳边短发,绿叶的香混着泥味,还有一点点来于溪水的沼气,她深深地吸了口。
脚步声起,提醒她有人接近。
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时间过得真快,一转眼就毕业了。」
来人为她挡去斜照的日阳,送上冰凉的饮料。「毕业后打算做什么?」
「当然是准备今年的国家考试,那是我目前最大的难关。」想到即将面对的律师考试、司法官考试,梁雨萍只觉未来一片浑沌。「榜上有名就能衣锦还乡,名落孙山就只能乌江自刎,无颜见江东父老。」
「没那么夸张。」安慰的语句有着禁不住的笑意。「妳一定可以顺利过关。」肯定的鼓励总来得直接。
他对她可真有信心。「谢谢你。」
听出话里别具深意,柏烈旭收回赏景的目光。
「谢谢你,为我做的每一件事--」
「我什么都没做。」赶紧撇清。「我从不认为自己曾经为妳做了什么,是妳帮自己走过来的。」
「就当是这样吧。」她也极有默契地不再说。
「为了庆祝妳毕业,我请妳吃饭。」
眉头打结。「麦当劳?」
「不,这回换吉野家,」得意地从口袋翻出两张纸。「朋友给的折价券,不用白不用。」
「还真有诚意啊。」口气微讽,但更多的是眼眸吐露的深深笑意。
「别这样,我只不过是个穷学生,目前只能这样。」
目前?梁雨萍终于注意到最近聊天时,经常会从他口中跑出来的语词。「你常说『目前只能这样』这句话,是打算做什么了吗?」
经她一问,柏烈旭才发现自己的语病,苦笑:「没有什么,如果不满意,那最多--吃完饭再到『独身主义』喝杯咖啡、吃个下午茶,好吗?」
「今天是我毕业,应该我请你。」
「我坚持请妳。」
认识一段时间,了解他说到做到的脾性,梁雨萍不反对地点头:「先谢啦。」
「那就这么说定--」
「啕!学弟,总算找到你了。原来你跟女朋友躲在这里谈情说爱,不嫌热啊!」大尺码的学士服罩下更多阴影,粗臂勾住直属学弟的脖子。「妳好,我是这小子的直属学长兼社团前辈兼死党哥儿们。妳一定是阿旭传说中的女朋友对吧?久仰久仰。」
女朋友?久仰?「你误会了,我跟烈旭只是朋友。」
「那--」粗犷的阳刚男定睛看了看她,露出欣赏的表情。「不介意的话,把我列入考虑怎样?」
「考虑?」
「别看我长相凶悍,像改过自新的黑社会份子,其实我很纯情,比标榜百分之百浓纯香的鲜奶还要纯,对女生体贴细心、无微不至……」突然冒出来的学长淘气地自荐道:「更重要的是我已经当完兵,妳无须效法王宝钏苦守寒窑十八载;也已经找到一份工作,虽然现在还只是小小的业务员,月薪两万四,但凭我的能力,五年内成为公司的高阶主管也绝非难事--怎么样?不错的绩优股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