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来祭拜我爹娘。」段不让开口解答了她的疑惑,说完之後,在爹娘的坟前跪下,虔诚地祭拜。
今天他特地带柳飘絮到爹娘的坟前来,是有用意的。
他要在爹娘的坟前,亲自告诉爹娘他已决心完全放不上一代的恩怨,并且还要告诉他们两位老人家,说他爱上了柳义淳的女儿,希望他们能够原谅。
段不让闭上眼,诚敬地在心里默默诉说著自己的心思。
柳飘絮从来就没能看透段不让的心思,此刻更不明白他的想法,看著他的背影,她只觉得心痛难当。
她忍不住猜想,他大概是来向他爹娘忏悔的吧!忏悔他至今尚未下手杀了她这个仇人之女。
那……她呢?她是否也该向她爹忏悔,忏悔她不该爱上逼死他的男人?
一想到爹才刚自尽,她就被段不让带到段家堡,没办法亲自料理爹的後事,柳飘絮的心里就盈满了哀伤。
虽然家中的仆人们应会妥善处理爹的後事,可身为爹的独生女却一点忙也帮不上,这让她怎能不感到极度的愧疚?
柳飘絮再度在心里幽幽地叹气,就见段不让已祭拜完毕站了起来。
望著他的俊脸,她忍不住问:「你是不是要在你爹娘坟前杀了我?」
「不,我永远也下不了手杀你。」
「为什么?」
为什么?这个问题让段不让的表情有些不自在。
虽然他知道自己爱上了她,可要他说出口,他还是觉得别扭极了。
男子汉大丈夫,怎么可以将情情爱爱放在嘴上?更何况,活了二十多年,他还不曾对任何女人说过半句甜言蜜语。
「总之,我是绝对不会动手杀你的,你不用再试图激怒我了。」
柳飘絮心里的疑惑没有解开,她不死心地想要继续问个清楚,却为他黑眸中的情感深深震撼住。
她不懂……为什么他会用这种含情的眸光凝望著她?
难道他也和她一样,明知道不应该,却还是动了心,所以才会特地到他爹娘的坟前忏侮?
复杂的情绪蓦地涌上心头,柳飘絮忽然不想再继续处於这种情况下,不想要他们两个人都饱受心里的折磨与煎熬。
他们之间该要有个了结,要不然谁也无法从纠结的恩怨情仇之中解脱。
一股决心悄悄地在柳飘絮的心里形成,她仰起头,深深凝望著段不让,忽然间上前主动抱住他。
「怎么了?」段不让对她的举动感到相当诧异。
「可不可以什么都别说?至少现在什么都别问。」她轻声央求。
「但是你……」
「还是你厌恶我的亲近?」她抬头望著他。
「当然不是。」
「那就好。」
听了他的答案,她像是终於感到安心似的,再度紧紧地拥抱住他,像是想牢牢地记住此刻的感觉。
好一会儿後,柳飘絮才又再度开口问道:「你是不是下不了手杀我?」
「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我永远也不会杀你的。」
「为什么?是因为你不忍心吗?」
柳飘絮一瞬也不瞬地盯著他的黑眸,非要知道他真正的心意不可。
在她那双柔情似水的眸子凝望下,再刚强的心也要化为绕指柔,段不让自然也不例外。
在这一刻,他不再是那个暴躁易怒、人人畏惧的段家堡堡主,而是一个不忍心伤害自己心爱女子的平凡男人。
「我确实是不忍心。」他叹息地说。
听了他这番话,再看著他真诚的表情,柳飘絮的红唇一弯,扬起一抹心满意足的微笑。
够了,能够得到这样的答案,她已经觉得相当满意,不会再贪心地奢求更多不属於她的东西了。
柳飘絮再度将脸埋入段不让的胸膛,聆听著他强劲有力的心音,静静地感受著此刻的气氛。
时间在此时仿佛静止不动,他们谁也没有再开口说话,耳边只剩下一阵阵的风声呼啸。
不知过了多久段不让忽然听见她用著细若蚊蚋的声音说道:「那么……就让我来帮你吧!」
「你说什么?」
是他听错了吗,她说要帮他?她要帮他什么?
「既然你办不到,那么就由我来帮你吧!这样一来,你就不会为难了。」她的声音虽然细微,却有著无比坚定的决心。
段不让愣了愣,顿时惊觉不对劲,然而却已经晚了一步!
柳飘絮忽然抽出他佩带於腰间的一柄短剑,狠狠地朝她的胸口刺入。
「不!你这是做什么?」段不让惊吼。
柳飘絮望著他,唇边绽著一抹哀伤美丽的微笑。「你不是下不了手吗?那就由我来下手吧!」
「我不要你死呀!我从来就没有想过要杀了你!」
柳飘絮仿佛没听见他的话似的,仍继续说道:「由我自己动手,这么—来……你就不会为难了……」
话才刚说完,她整个人就宛如一只折翼的蝶,无力地坠落。
段不让紧搂著她,心口像是突然间破了个大洞,痛不可遏。
「不,我不会让你死的,绝对不会让你死的!」
段不让抱起昏迷的人儿,迅速赶回段家堡。
他在心里发誓非要救活她不可,他不要再失去任何他所爱的人了!
第七章
段不让一将柳飘絮带回段家堡後,就火速召来大夫。
大夫才刚背著药箱走进门,段不让就立刻焦躁地叱吼。
「快点过来!你在慢吞吞些什么?」
「是……是……我这就立刻帮姑娘诊治……」大夫被他的怒气吓到,连忙来到床边诊视昏迷不醒的柳飘絮。
虽然大夫的动作已经尽可能的加快了,但看在段不让眼里,仍旧有如老牛拖车般缓慢,让他更加心急如焚。
「动作快一点!要是她有什么三长两短,你就等著陪葬吧!」
听见段不让的话,一旁的总管和因为担心而前来探看情况的杜大娘都不禁显得相当惊讶。
跟在主子身边这么多年了,他们都明白主子的个性暴躁易怒,可……像现在这样对人撂下无理威胁的情况,倒是从来不曾发生过。
这样近乎失去理智的反应,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因为他深爱著柳飘絮。
「哎呀……这位姑娘伤得很深……」
大夫在仔细审视柳飘絮的伤势之後,忍不住皱起眉心。
一听见大夫的话,段不让的情绪变得更加焦躁了。
「既然伤得深,那你还不快点医治?」他吼道。
「我已经在处理伤口了……」
大夫有些委屈地替自己辩解,手上的动作却不敢稍有怠慢,深怕惹得段不让不满意,真会在一怒之下将他给宰了!
「她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你快说!」
「呃……这个嘛……」
「什么这个那个?少吞吞吐吐的!快点说,不然我立刻杀了你!」段不让咆哮著,几乎已失去了所有的冶静与理智。
「这位姑娘伤得很深……」
「废话少说!那她到底是有没有救?」
眼看大夫快被段不让的怒吼给吓坏了,一旁的总管和杜大娘实在是看不下去了,忍不住跳出来替大夫说话。
「主子,您就先听大夫把话说完吧!」
「是啊!主子,我们都知道您的心里急,但也别吓到了大夫,柳姑娘还得靠大夫来医治呢!」
听了他们两人的话,段不让皱紧了眉头,勉强按捺住自己的情绪,但还是忍不住怒瞪了大夫一眼。
「还不快说!」
「是……」大夫不敢迟疑,立刻说道:「这位姑娘伤得很深,差一点就伤到了要害——」
「你的意思是,她没有伤到要害,所以没有生命危险?」段不让还是忍不住打断大夫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