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隐日出,朦朦的雾气使得一切都显得不太真实,只有关冀威仍然站在门口。
门开了,哑婆婆走了出来,不过并没有理会他们,径自去做自己的事。
不过关冀威并不放弃,紧紧的跟在她身边,哑婆婆走到哪,他就到哪,哑婆婆下田种菜,他就帮忙锄地;哑婆婆到了井边,他就帮忙挑水;甚至哑婆婆上茅房,他也在外面守候……
包守博觉得一个大男人跟在一个女人身后很不象话,不过关冀威喜欢的话,他也无权置喙。
三天过去了,关冀威肩上扛着柴,走在哑婆婆身后,哑婆婆突然停了下来。
哑婆婆看着他半晌,突然打开门,示意他进去。
第六章
深山的夜显得特别黑,呼嚣的寒风吹过,露出了一抹皎月,月华如霜照在大地,将地面的动静看得一清二楚。
关冀威睁大眼睛,在林子里寻找。
冷风拨弄着夜林,更添寒意,关冀威不为所动,在每一个朱殷殷可能会出现的地方搜寻着。
有足音!踩在枯枝落叶上的细小声响,轻缓似是没有重量,但仍被他察觉到了。
脚步声正往这方向走来,他连忙没入树影之中,屏息静气的等待着。
是她!真的是她!
难以忘怀的绝世容颜如昔,虽然年纪增长,却不减她的美丽,更揉入了一股娇媚,一袭白裳在黑夜中特别抢眼,如昙花更为清雅圣洁。
真的是她啊!那纠结的心突然化为涓涓流水,长长的相思与凄楚,都在体内奔腾。
「殷殷……」
朱殷殷停下脚步,愕然的、怔怔的、不可思议的看着从密林中走出的男子,俊逸、挺拔,浑身散发出尊贵的气息,像是高高在上的神祇突然降临人世,带来不可侵犯的距离与温柔。
「冀……冀威?」
关冀威走到她的面前,「是的,是我。」
目光像是凝结了,她像是被人点穴般浑身动弹不得,目光凝视着他,直到她看到他的右眼,欣喜与讶然、痛苦与悲哀,动荡起伏的情绪狠狠的撞击着她。
朱殷殷复杂而痛楚的看他一眼,接着身子飞了起来,她纵跃到树上去。
「殷殷?」关冀威大惊,立刻追了过去。
见到关冀威朝她飞了过来,朱殷殷不禁诧异,什么时候他的身手变这么矫健?
不能见到他,不能再看到他呀!她心头痛苦的嘶吼着,眼前也模糊了。
她是想他、念他,日日夜夜被相思啃蚀得椎心刺骨,可是不能相见就是不能相见……
泪水模糊了她的眼,伤痛乱了她的脚步,但身后仍清楚传来──
「殷殷!」
如雷巨吼般的声音,震动了她的心房,她心头一乱,脚步也跟着乱了,随即身子被一双铁臂箝制住,她想要挣扎,却因身在空中而使自己落入险境,急坠落地。
手臂的主人抢先一步落到地上,然后一个翻身将她压住,朱殷殷恐惧的大叫:「走开!走开!」
「殷殷,住手!」
「你为什么要出现?走开!」她双手挥舞,不断挣扎。
关冀威不想伤她,她却偏偏这么难缠,直至腕上传来剧疼她才认输,哭了起来。
「殷殷……妳为什么要跑走?」他将她的双手压在地上,免得她又从他手中溜走。
知道挣扎无效,朱殷殷泪流满面。
她的泪水引起了他的心疼,那泪水不适合挂在她的脸上,但又怕她跑走,于是他俯下身,缓缓地将泪水吮干。
朱殷殷眼睛一涩,泪珠落得更多了。
「殷殷,别哭,殷殷……」他的声音也瘖痖起来。
泪落得更多,换来的是他更多的吻,在她的眼睛、脸颊、鼻子、唇上,一到唇瓣时,他的动作便停了下来,温热的唇瓣紧紧贴着她的,然后他的舌尖伸了出来,在她唇边游移,她不禁一愣,小嘴微张,他的舌立刻钻了进去,吻得深入、热烈。
朱殷殷全身无力,只能被动的接受他的吻,他的气息炽热而迫人,他的吻亲昵而诱人,他的情涛狂烈而汹涌,一再勾起她深藏的情愫,就如同当初见到他时,便再也无法逃脱了。
待他离开她的唇,看着她迷乱而微醺的眼眸实在醉人,如果他再不克制的话,就会发生更激烈的事,于是他平息下来。
「为什么一看到我就跑?」
朱殷殷没有回答。
他捧着她的脸,强迫她正视他。
「告诉我。」
「你为什么要回来?」她语气轻幽的问道。
「我来找妳。」
「你不可以找我。」
「为什么我不可以找妳?」他愤怒了。
朱殷殷看着他,还有他身后那片夜空,夜空上是一轮孤寂的月亮,大家都好孤单……
「你的眼睛……」她轻抚着他右眼,「看得到吗?」
「只有这只眼睛看得到妳。」他拉她的手去摸他的左眼。
「我很抱歉。」
「所以妳拒绝跟我见面吗?」他忽然明白了。「妳这个傻瓜,我都不在意了,妳在意什么?」
「不只是这样……」
「那是为了什么?」
朱殷殷挣扎着想坐起来。
确定她不会突然跑走,关冀威才让她自由,不过双手仍环抱着她,让空虚已久的心灵得到充实。
「你怎么会找到我的?」
「是哑婆婆告诉我的。」哑婆婆当然不可能用说的,但关冀威和她自有沟通的方法。
「婆婆?」朱殷殷一怔,「她怎么会告诉妳?」
「本来我以为妳回华盖宫了,可是我不知道怎么去华盖宫,于是托人找哑婆婆,没想到哑婆婆告诉我妳根本没回宫,这些日子以来,妳一个人飘零在外。」
要怎么回去?在做了那些事之后,她还有脸回去吗?所以只好一个人流浪在外,无家可归。收容她的,只有哑婆婆和这她自小长大的华盖山了。
「你这是何苦呢?」她忍不住叹息,为他所做的一切。
「为了妳,不管妳到什么地方,我都会去找妳。」
酸楚再度在她心里翻搅,朱殷殷红了眼睛。
她何尝不想他、念他?更想要伴在他的身边,所以夜夜寻找当初见到他的树林,看着清冷的月光,都让她以为回到了过去。
「你好傻。」
「但是我找到妳了,不是吗?」如果他不傻一点,还会找得到她吗?「让我陪着妳,我们不要再分开,殷殷,我爱妳。」
这是当初他不畏大师姊的理由,也是害得他遍体鳞伤的原因,朱殷殷心里既酸楚又甜蜜。
「为什么?」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爱妳,但爱上了就是爱上了。」
是啊!就像她。那些孤寂的日子,就是因为有对他的思念,才得以熬过来,而在见到他之后,才惊觉这些年来的自己是多么的紧强。
「冀威……」
月光温柔的洒落下来,将他们身上布满银色的光芒,像是要为了补偿先前的苦楚,而格外温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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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王妃,我们敬妳是王妃,又和玟意是手帕交,才愿意让玉瑶到府上作客,没想到她却被冀威丢在悦宾楼。」童庆文声色俱厉,满脸不悦的向萧凤卿讨公道。「现在玉瑶镇日躲在房里不肯出来,妳说,你们关家要怎么给我一个交代?」
萧凤卿知道理亏,也只能道歉,「童大人,小儿行为不周,对不起令嫒,真是抱歉。」
童庆文官拜寺丞,童家声望非比寻常,如今女儿受到这种侮辱,他这做父亲的怎忍得下这口气?
「冀威呢?已经这么多天了,他还没去和玉瑶道歉。」这是童庆文最不满的一点,事情发生到现在,都不见他的踪影,反倒是关冀磊代弟弟上门赔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