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半晌,君远舟才缓缓睁开眼。
“什么时辰了?”
“回君爷,接近寅时了。”五六立刻接话。
“你们快回去睡下,当做什么事情都没有发
“君爷,可是你的伤……”五六有些迟疑,不肯离去。
“快去,要不然吴进宝一定会有所怀怀疑。”
“可是……”五六还想说些什么,但是立刻被打断。
“你不听我的话?”语调虽轻,但话里却有不容辩驳的威严。
“是。”知道主子的顾虑,五六只好按下心中的焦急和担忧,转身离去。
“等一下,把骆乔也带走。”
五六回过来,遵照君远舟的吩咐,硬是把骆乔拖离房间。
。在他们离去以后,君远舟放下床帐……
隔天一大早,骆乔才刚端进洗脸水,吴进宝便来到房前敲门。
“吴老爷您早,怎么这么早就来了?”骆乔前去开门,恭敬的问。
“没什么事,来看看君公子昨晚睡得好不好?”吴进宝走进前厅,一边四处打量,一边笑呵呵的说。
“爷昨晚睡得好极了,今儿个起得有些晚,才正在更衣呢!”吴进宝是不是在怀疑什么,要不然怎么一大早就上这儿来?心里有了警觉,骆乔答得战战兢兢。
“那就好,我还怕我这个主人招呼不周呢。”
“吴老爷太客气了,我们君爷还说吴老爷的府邸,比自个儿家还舒适。”
“是这样吗?”
“是啊!”骆乔低着头,从眼角余光看过去,突然觉得吴进宝看似和煦的笑容里,仿佛隐藏着什么计量。
就在此时,君远舟换上刚穿的白衣从内室走出。
“今天在下起晚了,还让吴老爷看笑话了。”
“好说好说。”吴进宝走到君远舟身边。“听说君公子昨晚睡得不错?”
“是啊!”
“那君公子昨晚可曾听见什么声音?”在问此话的同时,吴进宝紧紧盯着君远舟看,锐利的眼神似乎可以把人看透。
君远舟先是偏头想了一下。“大概是昨天的寿宴让在下有些累,所以一沾枕便熟睡,不曾听到什么声音。”他双眼坦荡注视着吴进宝。
“那就好。”吴进宝收起方才精明锐利的神情,立刻换上亲切和蔼的样子,变换之快,让人几乎以为方才那精明的神情是自己的错觉。 “昨晚闯进了一个偷儿,怕府里护院在追捕时惊扰君公子了。”
“哪个偷儿抓到了吗?”君远舟像是有些惊讶般,微露出骇然的神情。
“他实在太狡猾了,竟被他跑掉,不过没关系,地逃跑时受了伤,应该跑不远才对。”
“那名偷儿实在太大胆了,竟然敢在吴老爷府上下手。” .
“是啊!”‘吴进宝话锋一转。“不过君公子昨晚真的没看见什么可疑的人?”
昨晚护院追出去,原本循着血迹找人,不过血迹到了君远舟的院落前竟然就停止了,碍于君远舟的身分,他不敢贸然进去打扰,只命令护院在附近仔仔细细搜寻一遍却没有任何发现。
“在下昨晚睡得极热,连一点声音都没有听见,何况是人影?”这个老狐狸,想套他的话?君远舟心中冷笑一声,表情还是一派平静。
“君公子真是好福气啊!”说着,吴进宝在君远舟右肩重重一拍。“吃得饱睡得好,没有福分还不容易做到呢!”
这一下刚好拍在君远舟的伤口上,疼痛的感觉立刻蔓延全身。“这都是托吴老板的福啊!”
骆乔在旁看了冷汗直流,君远舟的伤口被这样一拍,怕是又裂开了,但君远舟的表情连变也未变,就像是一点伤也没有似的
“既然君公子一切安好,那老天就不多打扰了。”吴进宝看不出有什么异状,如果君远舟真是那个窃贼,在伤口上这样一拍多少都会流出血来,但他的白衣还是依然洁白,连点脏污都没有,只好先离开再做打算了。
他的身影一走远,君远舟的眉头立刻皱起,好险他刚刚多裹了几层布条,要不方才那一掌铁定让血污了他的衣服,让吴进宝拆穿他的身分。
“爷……你没事吧!”骆乔连忙跑到君远舟身边,将他扶到桌边坐下。“我看我们还是快离开好了。”
看到好不容易止了血的伤口又裂开,就像是她心底也裂了一个大洞。
“不行,现在还不能走。”方才全靠着一口真气撑着,他才能和吴进宝周旋片刻,如今他一离开,君远舟的额际立刻沁出冷汗,脸色也变得苍白。
当天下午,城里立刻贴出悬赏令,吴进宝出了重金要捉拿那名窃贼,而且进出范阳城的百姓也必须接受严密的盘查,晚上也实施宵禁,在城内首富吴进宝和节度使的双重压力下,官府抱着宁可错杀一百,也不放过一个的态度。
情势演变如此,就算君远舟此时要走,也走不了了,只好暂且待下,等风波平静一点后再见机行事。
表面上,为了掩人耳目,君远舟仍精神奕奕与城内商家应酬,评量可能的商机,但只有骆乔和五六知道,他的伤势并不乐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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外伤容易痊愈,但那枚暗器上喂的毒却没那么好解。
暗器上的毒是一种名为“子午夺魂散”的罕见剧毒,刚开始并没有什么特别的现象,伤者以为毒已解开,但是随着中毒的时间越久,各种症状也会开始出现。
伤者会在每天正午开始发热,体内像是有一把火到处流窜,烧灼每一寸肌肤,好不容易挨过这一关,到了午夜子时,又像是置身酷寒冰雪中,血液像是被冰冻似的,全身僵硬几乎无法动弹。
而发作的时间会随着毒性在体内的流转而渐渐变长,一开始只是子午各半个时辰,然后延长为一个时辰、两个时辰,最后连中间喘息的时间都没有,烈火焚身后紧接着转为冰寒蚀骨。
这样的煎熬持续整整半年的时间,才会夺去伤者的生命,所以有许多中毒的人熬不住冰热交替煎熬,便会自行了断来寻得一个解脱。
君远舟虽然已经服用精制的解毒丸,但也只能延缓毒发的时间,对解毒一点帮助也没有,子夜的毒发还好,在自己房间里至少不必装出若无其事的样子,但午间毒发时,有时在与人谈生意,有时在应酬,一方面要承受体内的痛苦煎熬,还不能显露出半点难过的神情,那才是最折磨人的。
这天子夜时分,解毒丸的效力和君远舟的内力压制不下随着血液扩散的毒性,从体内蹿出的至寒,让他无法克制的打着寒颤。
“还是很冷吗?怎么办?”骆乔小手拿着棉被往君远舟身上盖,在床边燃起一盆火盆子,秋夜虽然已经有点凉爽,但房内的温度却让骆乔忍不住滴下汗,可君远舟还是直打寒颤。
君远舟没有说话,盘坐在床上运气抵挡一波接着一波、不断席卷而来的酷寒,深锁的眉头,显露出他正极力忍受多大的痛苦。
“都是我不好,如果我不那么贪玩,就一点事都没有了。”见一向俊逸伟岸的他,被奇毒折腾得失去往日的光彩,骆乔的内心又是焦急又是自责。
“你如果还要继续自怨自艾下去,就麻烦你闪边点,我还要加木炭。”虽然五六还是怪骆乔害主子受伤,但这几天她表现出来的难过和自责,当然让他说不出什么重话,可还是不愿意给她好脸色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