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添瞪了女儿一眼,“人家夫妻感情好有什么好奇怪的。”他停下记账的动作,语重心长的说:“小凤,收起你的痴心妄想,这次王妃大难不死,证明了她有当王妃的福分,你就死心吧!”
“爹,你在说什么。”她别开脸,躲避父亲了然于心的视线。
“我看到你和个江湖郎中在后门不知嘀咕什么,所以我想,王妃这次会突然昏迷,应该和你脱不了千系。”
容添这话说得很明了,可容小凤仍犹自嘴硬,“她昏迷和我有什么关系,爹,你这罪名可别乱扣,我可是你惟一女儿呀!”
他叹了一口气,“就是我惟一女儿,所以我才什么都没和王爷提。”
“爹,难道你不想看到女儿找到个幸福的归宿,一辈子荣华富贵享用不尽吗?”
“我只知道强摘的瓜不甜。”见到女儿不以为然的表情,他忍不住楼下了重话,“你好自为之,再有下次,我绝不徇私。”
哼,下次?!下次还让爹有机会办她吗?她一定得成功,除掉杨采儿这根眼中钉、肉中剌,只是……
要怎么动手还毫无头绪,喜鹊这个没胆子的丫环头跑回家乡,她一个人是有些难成事,她得再好好想想,部署一个天衣无缝的计划才行……
难得出了暖阳,冬湖畔的景致别有一番况味,金色阳光跳跃在树梢间,反射到晶莹正滴着水的冰柱上,光影嬉戏。
湖面并未结冰,船家摇着桨橹,摆渡两岸行人。
赵阳带着杨妤嫣轻装出行,两人共乘一骑。他看她病了几日,身子虽无大碍,但眉宇间却一直笼罩着股阴郁之色,怏怏不乐。或许是出自愧疚,他总认为那日自己若不把她赶出去,她便不会露宿一夜,进而染上风寒,因此留在府中的时间比往常多了些,心想若她再有什么不适,也好有个照应。
这些天相处下来,他不想承认,自己越来越无法抗拒她,那和嫣儿神似的味道,无所不在,令他着迷地魅惑住他的心。
他以为自己不会再为任何人心动了,也以为嫣儿死了,他的爱情也死了,原来,他的心还活着,能感觉到外界的温度,她的温度。
镇日待在王府里生闷,昨天他带她上城里著名的喜馐楼用膳,两人相处是越来越融洽,让他有种错觉,仿佛嫣儿从未离开过他一般。
今儿个趁着天气稍好,带她出来外头走走。而她也没辜负他一番好意,从知道要出门开始,便开心的笑得阖不拢嘴。
“阳儿,想不到冬日里游湖的人还真多呀!”杨妤嫣巧笑倩兮地东张西望着。
赵阳浅浅一笑,并无回应她的话语。这杨采儿不知从何时开始便这么唤他了,他也由着她。他决计将她当成嫣儿的替代品,如果这是老天爷想补偿他的方式,他不会像爱嫣儿那般爱她,可是他可以容许自己有一点点的喜欢她。
“你看,那头还有人乘舟游湖呢,”
他停下马,湖边茶亭小厮立即上前来接过缰绳,“客倌,里头用茶。”
点点头,他脚步却不往茶亭里头走,反倒拉着杨妤嫣往岸边走去。“送一壶上好铁观音来船上。”
杨妤嫣闻言吃惊一问:“你要上船?”
“不是我,是我们。一叶扁舟,悠悠荡荡逍遥于这一潭碧绿间,再佐以好茶,浮生一大乐事也。”她连忙摇头推却,“我不去,我在这里等你就好。”
他停下步伐,转头看着她,“你为什么不去?”他看她方才好像很羡慕人家乘舟而游,他才起了此番游兴。
“我……”她嗫嚅地说出原因,“我怕水。”当年为救阳儿而跳入水中,让她只要一靠近稍深的河湖就忍不住心生惧意。
“有我在,有什么好怕的。走吧!”
赵阳率先迈开步伐,杨妤嫣看着他的背影,迟疑了会,咬咬牙,还是跟了上去。
忍住想发抖的惧意,她在他的搀扶下上了小舟。这船不大,船中看一方桌,上头有些茶水糕点,两人并坐其前,船尾站着名年约五旬的船夫,缓缓摇着桨。
船很快离了岸,来到湖心处,船夫放下桨橹歇口气,风徐徐吹来,只觉舒爽并不感到冷冽。
“采儿,你这般挨着我,又死捉着我的衣角,是怕冷还是怕掉下水去?”赵阳啜了一口茶,失笑道。
“这湖……看起来好深。”她脸色紧绷。
“你别尽往湖水瞧,瞧瞧两旁的风景,就不会害怕了,嗯?”
“嗯。”她勉为其难地点点头,但两只小手牢牢揪握住他的衣袖,才敢往两旁看去。
“喝茶?”他递出杯子给她。
她不敢伸出手来接,摇头表示不用。
“真怕水怕成这样?小时候溺过水?”
“嗯,好可怕,嘴里鼻子都是水,都不能呼吸了。”
“怎么会溺水?贪玩喔!”
她不知该怎么说,总不能说其实是他害的吧!
“放心吧,我会护着你,绝对不会再让你掉入水中一次。”
待茶温稍凉适口,赵阳将杯沿凑到她嘴旁,“我喂你,喝吧!”
她脸一红,一口气想将茶饮尽,没料到却给呛着了,难受地咳了起来,然而手还是没放开他。
他为她拍抚着背,“喝那么急干吗,不是只有溺水才会被水呛着的。”
杨妤嫣咳得眼泪都掉出来了,这时眼角余光瞥到,有艘船行进的方向似乎有些奇怪。她有些发急,断断续续地嚷,“阳儿,你……你看那艘船往咱……咱们这来了,会不会撞到我们……”
赵阳举目一望,看到小舟上的人,忍不住眉一皱,她怎会上这来?
随着小舟的逼近,一阵清幽缥茫的琴音也越来越清晰。
杨妤嫣已止住了咳,听着琴声,不吝惜地给予赞美,“琴音铮铮,除五律之外还隐隐透露了拨弦之人的邈邈情思,此人必定琴艺高超。”
弹琴之人的船来到他们的小舟边,她一看,船上正坐着名清雅秀气女子,身后候着一名丫环,琴前焚着檀香,缕缕烟气将她衬得有如不食人间烟火、偷偷下凡来的仙子般。
“你怎么会来这里?”
一曲稍毕,赵阳开口问着风小怜。杨妤嫣有些讶异地转头看他,他们认识?
风小怜微绽芙蓉面,双眼灼灼地看着杨妤嫣。“王爷几日未到风怜轩来,小怜心上烦闷,嬷嬷要我外出走走,没想到竟在这里和王爷不期而遇。”
其实是她见赵阳几日未来找她,特意备了一桌酒菜差小厮去王府请他来一叙,才听府上的人说,他携王妃游湖去了。她得知此事是又嫉妒又好奇,明知道自己是没资格置喙,但几番思量下,还是带了丫环,前来一睹情敌生何模样。
而她运气不错,才刚来,就见赵阳和个女人上了艘船,她连忙尾随在后。
“心里烦,出来走走也好。”赵阳无意多谈,转开头,正想叫船夫将船驶离。
“阳儿,这位是……”杨妤嫣问,这女子瞧着她的眼神,让她感到十分不舒服。
“她是风怜轩的花魁,风小怜。”他毫不隐瞒她的身份。
如果我要像她的女人,早将风怜轩的花魁迎回府来……是她,阳儿说过与她相像的女人……
毫无心理准备的看到丈夫在外风流的女人,杨妤嫣像是心上被打了一拳,开口不自觉地尽是酸意,“她哪有像姑姑,姑姑哪会像她那么凶地看着人。”
赵阳知道她这番没头没脑的话在说什么,不过并不予以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