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鹊偷偷扯着她的衣袖。“你……”
容小凤朝她使使眼色,低声道:“别多问。”见杨妤嫣一碗汤很快见底,她堆起笑容接过碗,又盛了些汤。“还饿着吧,我再自些。”
杨妤嫣笑了笑,像想起什么,突然问道:“对了,喜鹊,你娘的病好些了没?”
喜鹊一听这话,眼眶蓦地红了,这小凤姐几日前就答应让她回乡,但每当她问起何时可离府时,小凤姐却一日拖过一日,说她有要紧事要她帮忙办,暂时还不能让她走。
而这王妃还真有心,三天两头就提起这事问她,不管自己已经跟她说过多少回不劳王妃费心的话。
她看了容小凤一眼,压下泪意,呐呐地回答,“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杨妤嫣瞥见容小凤朝喜鹊挤眉弄眼的,似乎在提醒她别多话,当下心上有了番算计。她转向容小凤,“小凤,怎么不让喜鹊回去探视她娘呢?”
容小凤连忙迭番回道:“让!怎么不让呢,实在是……是因为王府本就人手不足,又逢王妃入府,所以……”
“我没关系,娘亲病了,做人儿女的不能盛汤伺药已是罪过,连看一眼都不能……”说着,杨妤嫣眼前一片雾气,“这种苦我知道,连我娘最后一面都不能见……”
容小凤疑惑的皱起眉,“你娘最后一面?!可奴婢听说王妃的祖父、爹娘最近才加封晋爵,你的娘亲不是才受封为梁国夫人吗?”
她指的是杨妤嫣的大嫂王氏。惊觉自己失言的杨妤嫣一悚,咬了咬下唇,没回应地转移话题,“我说喜鹊,你待会就准备、准备,回家去吧!小凤,可以吗?”
主子都这么问了,她能说不吗?在心中嗤哼了声,容小凤有些不甘不愿地回答,“是。”
喜鹊闻言大喜过望,感激地不住朝两人道谢,“谢王妃、谢小凤姐……”
杨妤嫣笑了笑,突然,心口一阵绞痛,她手抚着胸,不住地大口喘气。
喜鹊一惊,赶紧上前扶住她往下滑的身子。“王妃,你怎么了?王妃……”
“好疼……”她痛得脸都白了,冷汗不断沁出。
喜鹊抬头望向容小凤,“小凤姐,怎么……”办字在看到她一脸得逞笑意后,咽了回去。“你……”她又低头看了杨妤嫣一眼。“难道你……”
杨妤嫣痛得昏厥过去了,容小凤一派轻松地道:“把她扶到床上去吧!”
“小凤姐,王妃她怎么了?”喜鹊有些迟疑地问。
她挑挑眉,朝那一桌菜的方向一脸,喜鹊随即会意,脸色大骇,“你……你在饭菜里下毒?!”
容小凤连忙捂住她的嘴,“找死呀,小声点,被人听见我们就吃不完兜着走。”
喜鹊瞠目结舌,“我们?!”关她啥事啊?
容小凤瞄她一眼,“我们是好姐妹呀!有福同享嘛,不过你当要享这福这么简单吗?”她扶起杨妤嫣的身子,“快,把她扶到床上去,咱们还有场戏要演呢!”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那杨采儿怎么会突然昏迷不醒?”
大厅里,一脸震惊的赵阳不敢置信地怒问,容添在一旁频频拭汗,不知该如何应答。
方才,女儿哭哭啼啼地来向自己说,王妃不知何故昏迷倒地,他大惊之下赶忙唤人去请大夫来,暗想此事非同小可,于是又派人去风怜轩请王爷回府,现下林大夫正在内室看诊,他也不知是怎么回事儿。
容小凤见父亲呐呐无言,眼一挤,一颗泪就这么顺颊流下。“王爷,咱们怎么会知道怎么回事呢?王妃突然昏倒也吓坏我和我爹啦!依奴婢看,这王妃一副单薄相,八成本就身怀瘤疾……”
赵阳横来一眼,容添连忙拉拉女儿,示意她别再多说。
“她人呢?还在煦月楼吗?”自那日离府后,他一直待在风怜轩,不知杨妤嫣已搬到荏风楼去。“在荏风楼。”容添回答。
“我去看看她。”
容小凤上前挡在赵阳面前。“王爷,大夫还在看诊呢……唔,你身上怎么都是酒气?不如先让奴婢伺候你净身……”
赵阳哼了一口气,睥睨地看着她,“我的事哪轮得到你这丫环头来管?”
“小凤,退下吧!”容添诚惶诚恐地拉开女儿。
容小凤咬牙看着赵阳迈开步伐离去的身影,嘴角扬起一抹冷笑,要看就去看吧,反正是最后一面了。
来年的今天就是那女人的忌日,她会去她坟前烧些纸钱的,别怪她心狠手辣,谁叫她挡了她的路,她杨采儿只有死路一条。
现下只希望那拿了她一大笔令她心疼的私房钱的江湖郎中当真没骗她,他卖她的毒物据说是天下少见奇毒,无色无嗅,中毒后一柱香内立即去见阎罗,最重要的是,毒发身亡后任大夫、仵作再怎么检查,也无法得知是身中此毒。
此计可说是万无一失,杨采儿要怨,就怪自己千不该、万不该夺去她最想要的位置。
来到荏风楼偏厅,赵阳正要入内室,就见林大夫从里头出来,身后跟着一脸笑意的喜鹊。
喜鹊一看到他,欣喜地奔上前来,“王爷,太好了,王妃没事、王妃没事。”
赵阳看向林大夫,“她怎么样?”
林大夫捻捻胡子,“依老夫看,王妃只是一时气血不顺,猛然站起或坐下才会昏倒吧!”
他一愣,“那怎么会昏迷不醒?”
“这老夫也奇怪着,不过老夫把了脉,应该是没事才对。”
“我去看看她。喜鹊,送大夫出府。”
屏退下人,赵阳来到内室,杨妤嫣一脸惨白的躺在床上。他坐上床沿,越瞧,视线越无法从她脸上移开。
她好像他的嫣儿哪!那唇、那细致耳廓、那秀气柳眉,她和嫣儿,像得简直有如是同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想起嫣儿,他心上蓦地一紧,痛苦的情绪扰得他心又痛了。
杨妤嫣羽睫轻轻颤动,一张眼,就看到赵阳直盯着自个瞧。
“阳儿……”她是在做梦吗?她的阳儿回到她身边了?!
赵阳闻声一震,这声音、这口吻……好像!像极了他的嫣儿在唤他呀!
清清喉咙,他转开炯炯眸光,“你身子觉得怎么样?”
她摇摇头,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么问。她挣扎着起身,“现在是什么时辰啦?你用过膳没?”嘘寒问暖着,一如过去二十年。
未持他回应,她像想起什么,突然下床要往十几步远的箱筐笋笼走去,但眼前忽地一片白茫,身子一软,眼看就要倒地。
赵阳直觉的将她拦腰一抱,芳馨清香顿时盈满鼻间,像极了杨妤嫣的味道。
他一愣,难道酒真喝多了吗?为什么他会觉得眼前的俏人儿真是他的嫣儿呢?
“你才刚醒,别乱动。”他不自觉地放软声调。
她顺势枕入他的胸膛,安心地闭上眼,满足地咕哝着,“好久了……”
“嗯?”
“好久没这样靠着你……”惊觉自己说溜了嘴,她猛然张开眼,有些慌乱地想解释,“呃,我的意思是说……”
但赵阳其实并未留神注意,这怀中的暖玉温香是如此诱人、如此贴合着自己,仿佛他们本是一体。
“你好香……”在风怜轩大饮三天三夜的酒液此刻像全在体内发酵,醺得他晕陶陶的,就当她是一场梦吧,一场老天爷为补偿他失去嫣儿、怜悯他思念之苦的美梦。
他吻住她的唇。
杨妤嫣搂住他的颈项,再也无法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