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青云已连续好些天滴水未沾、粒米未进,加上连日来不眠不休,显得有些虚弱。
「施主,好消息!」念空冲了出来,「绝尘写给你的字条,快看看呀!」
「真的?」慕容青云提起精神,满怀希望地接过字条。
从今以后,勿复相思,相思与君绝!
「相思与君绝……」慕容青云顿时瘫坐在地,两眼无神地注视前方。
寒翎啊寒翎,我真的失去妳了吗?就为了唐晓蝉可怕的复仇阴谋?不,我不甘心!
身体的虚弱加上气急攻心,一口鲜血蓦地自他口中狂喷而出,险些昏厥。
「施主!」念空急忙扶住他大声求援,「绝尘!绝尘!」
「小师父,」慕容青云阻止她,「别喊了……我没事……」
「都吐血了还说没事?」当她瞎了吗?
「真的,我是个练家子,对我来说这只是小事一桩。请妳别让寒翎知道,我不希望她同情。」
「真的吗?」
慕容青云给她一个保证的笑容。
第十章
这天晚上,突然下起倾盆大雨。
这场雨下了好久好久,一直没有停歇。
江寒翎坐在禅房,蹙着黛眉,频频望向窗外。
他没事吧?外头又是刮风又是下雨,他不会傻得还跪在外面吧?
「念空,他……还在门外吗?」见念空走进来,她立即追问。
「妳在担心他喔……」念空的眼神露出几许玩味。
「谁……谁说我担心他来着?我困了,先睡了!」她心虚地上床就寝。
口是心非!看妳能撑到几时!
念空心知肚明,这两人会因天公作美而复合的,所以她才不担心呢!
江寒翎却担心得辗转难眠,最后终于忍不住,提了灯、拿了伞,急忙到菩提庵大门口,却已不见慕容青云的踪影。
想必是去别处躲雨了吧!
她松了一口气,忽然瞥见地面上有刻过的痕迹,狐疑地举灯看个清楚。
皑如山上云,皎若云间月。
愿如梁上燕,岁岁长相见。
在天愿作比翼乌,在地愿为连理枝,天长地久有时尽,此情绵绵无绝期!
江寒翎看着一排排的诗句,手中的灯掉了、伞掉了、泪也掉了……
多么刻骨铭心的誓言!她颤巍巍地抚着地面上的每一个字,最后趴在地上痛哭。任雨水打在她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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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过那晚大雨,江寒翎生了一场大病,休养了好几天才复元。
生病期间一直是念空照顾她,念空告诉她,慕容青云自从那晚起再也没有出现,大概是放弃了。
放弃了也好,门不当户不对,他们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江寒翎如是想。
这天,江寒翎如往常一样,正在执行打扫的工作。一位女尼前来告诉她,有一位名叫穆凡的人要见她。
穆凡?不就是慕容逸凡的化名?他来做什么?来当说客吗?
虽然不太愿意见他,但基于同门的友谊,且他也有恩于自己,再怎么不愿也得向他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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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翎!真的是妳!」慕容逸凡乍见朝思暮想的人儿,眼中充满了欣喜,但又像是想起什么似的,一张俊脸立即蒙上悲伤与凄然。
「怎么殿下没告诉你吗?」江寒翎看到他,脑中又浮现一年多前的事,悲伤盈满胸臆,却努力表现出淡漠。
慕容逸凡摇头,「是李威告诉我的。」
「一年多前贫尼害你被殿下误会——」
「我了解,不是妳的错,是唐晓蝉的阴谋。」
「唐晓蝉?贫尼早该想到是她。」她当时思绪纷乱,压根儿没想到是唐晓蝉,「那她现在……」
「死了。她劫走巧蝶想威胁皇兄娶她,不料失足落下山崖,差点拉巧蝶陪葬!」慕容逸凡现在想起还心有余悸。
「天意!天意!幸亏公主福大命大。」江寒翎替慕容巧蝶庆幸,「不知王爷今日驾临有何贵事?」
慕容逸凡略显迟疑,「小王来告诉妳有关皇兄的事。」
江寒翎板起脸,「若是如此,贫尼斗胆请王爷打道回府。」
她猜得没错,他真是来当说客的。
「寒翎,皇兄他——」
「殿下的事早已和贫尼无关。」她无情地截断他的话。
「是吗?如果……如果他死了呢?也不关妳的事?」
他死了?!江寒翎微怔,随即淡淡地说:「王爷真是喜欢说笑,殿下武艺超群,不是一般贼寇盗匪能伤。」
「绝尘,王爷不是在说笑。」念空挑水回来,正巧听见他们的对话。
「念空,妳说什么?」江寒翎忽然有股不祥的预感。
「那位施主……不,是殿下,几天前看了妳给他的信,难过地吐了好多好多的血呢!我想他一定是不吃不喝又不眠不休,才会这么虚弱,那场大雨连健康的妳都生病了,何况是身体虚弱的殿下呢?」
仿若青天霹雳,江寒翎顿时觉得天昏地暗,若非慕容逸凡眼明手快地扶住她,她很可能瘫在地上。
「怎么会?!」江寒翎已经肝肠寸断,欲哭无泪。
「前几天,被赶回宫的李威告诉小王,皇兄一直跪在菩提庵门外,小王一得知就马上赶来。当小王抵达时皇兄已昏倒在风雨中奄奄一息,小王立即将他带回宫请御医诊治。皇兄一直昏迷不醒,御医束手无策。前天晚上,他终于睁开眼……」慕容逸凡语带哽咽,「临死前……他……他口中念着、唤着都是妳的名字……还说……辜负妳是他此生最大的错……没得到妳的原谅更是他唯一的遗憾——」
「不要说了,不要说了!」江寒翎捂着耳朵猛摇头,激动地打断慕容逸凡的话,「是我害死他的!是我!都是我……」她跪倒在地上掩面痛哭。
「振作点,寒翎,趁皇兄未下葬前妳得去见他最后一面!告诉他妳已经原谅他,好让他瞑目!」慕容逸凡轻柔地揽着她的肩。
江寒翎脑中一片空白,任由慕容逸凡搀扶往皇宫出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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翔云宫内所有的人个个白衣素服,为了悼念英年早逝的宫殿主人。
江寒翎如同行尸走肉般被带进宫内。
回宫路上她的眼神空洞,对一切枧若无睹,直到被带到慕容青云的灵柩前,像是出窍的灵魂回来般,她踉跆地走近慕容青云的尸首旁,伸手颤巍巍地抚上他苍白的俊脸……
「青云……青云……」泪水如决堤般涌出,凄厉的哭喊声响彻翔云宫,教人为之心酸。
「江寒翎……妳怎能这么狠心……若妳早些答应随皇兄回宫……」一旁慕容巧蝶也痛哭失声。
「蝶,别再说了……」慕容逸凡揽着妹妹。
慕容巧蝶从怀里掏出一条白色手巾,上头血迹斑斑,「江是皇兄临走前,交代巧蝶一定要亲自交给妳……」她将手巾丢向江寒翎,「巧蝶不懂……妳如此狠心对他……他到死前还这么念着妳……」
江寒翎颤着手拾起那条手巾,缓缓摊开。
春蚕到死丝方尽,
蜡炬成灰泪始干。
血红的字迹、刻骨铭心的誓言。江寒翎颤抖着将手巾紧握,并趴在慕容青云的尸首上哭喊:「青云!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我回来了!在你身边哪!我早就原谅你了!只是我害怕……害怕旧事重演……你醒醒好吗?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只要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啊……醒醒……」她哭得呼天抢地、声嘶力竭,可惜慕容青云的眼睛紧紧闭着。